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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章就要成亲啦XD (5)

有男人,女人们活在世界上得少多少烦恼啊!像在这深宫里,还能凑一桌麻将、打个叶子牌什么的。

心累的太子妃当然不敢把气撒到她家大腿身上。她腾的站起来,索性甩开宫人,去荷塘边“散步”了。

小玄已经许久未见姜橙,忽然见她从荷叶里钻出来,不由惊喜万分,尾巴一甩飞快地游过去和她亲昵。他修炼数月,已经能轻松把上半身变成人形,下半身的大尾巴也越发华美,成为荷塘中一道熠熠闪耀的风景。

姜橙陡然被一条正太形状的锦鲤(锦鲤形状的正太?)飞扑,有点懵圈。黑黑软软的发髻,婴儿肥的小脸蛋,圆溜溜的大眼睛,姜橙抱着小正太揉揉捏捏,赞叹不已:“不愧是我的徒——师侄啊!集美貌与才华于一身……随我、随我!”

小玄羞涩地摇了摇小狗尾巴:“师叔前阵子去哪里玩了?好久没见你来找小玄了。”

“去秋游啦!”姜橙兴致勃勃地给他讲琅山狩猎的经历,还说到自己回微霜湖探望了唐丝丝和胡非,听得小朋友两眼发光,羡慕极了!

“我什么时候也能去琅山修行就好了。”小玄满心向往地喃喃道。

姜橙一听,惊痛交加:“你想去找你师父师弟?连你也想离开我?!”

男人果然都是大猪蹄子!小的是小猪蹄子!!

姜橙抱着尾巴嘤嘤嘤,小玄慌了,张口结舌不知道该怎么解释:“呃……我、我不是那个意思。”

开启灵智后,他便看清了自己生活在一个怎样狭小的世界里。荷塘太小,他就沿着暗渠游去了太液池,太液池是宫中最大的湖泊,他是湖里唯一有灵智的生物,他已经很满足了。外面的世界虽然更大更好玩,但也危机重重,没有人保护,他还不敢顺着水道游到宫外去玩。

“师叔……我、我就想着,你有小兔子陪了,就不需要小玄了,所以……所以……”

姜橙猛地放下尾巴,眼睛盯着小玄:“你刚才说什么兔子?”

小玄见她的表情不对,怯怯道:“就、就是花园里新来的那只雪兔,我看见他变成了一个小哥哥。”

“什么时候的事?”

“前天半夜……”

那天小玄趴在荷叶上赏月,小雪兔蹦蹦跳跳地过来,三两步跃到假山石上,耳朵一转就变成了一个眉清目秀的白衣少年。他没有注意到小玄,面上忧虑重重的,不知在烦恼着什么。

小玄很聪明,打不过的一律不招惹,他悄悄躲到莲蓬下观察他,见他抱膝坐了一整夜,直到天边泛起鱼肚白,才变回雪兔的样子,慢慢地跳走了。

姜橙揉了揉师侄软萌的小脑袋,笑眯眯地表扬:“你做得很对,他比你道行高深,被他发现了指不定要抓你去烤了吃。你帮我继续盯着他,他做了什么、有没有跟谁说话,都要告诉师叔哦!”

小玄高兴地点点头。姜橙又就修行之事指点了他一番,没说几句就又哈欠连天,最后抱着一块雨花石睡着了。

小玄只好自己修炼。他天资聪颖,很享受天地灵气在经脉里游走的感觉,又不自觉带着“不能给师父师叔丢脸”的信念,所以修行十分刻苦。他给自己定了个小目标,要在三个月内变出坚实的双腿,到岸上去走一走。

日头偏西的时候,小玄忽然感到有个人影来到水边,一缕视线投下来,静静地落在他们身上。他睁眼一瞧,就见那个熟悉的男子负手立在山石上,纯白仙气自他脚边晕开,散发出强大的威压。

小玄吓得缩紧尾巴,推了推睡得天昏地暗的姜橙,后者嘟囔一声,眼皮都没抬一下。

“师、师……师叔,他、他来了……”小玄战战兢兢地又推了她一下。

姜橙迷迷糊糊地睁开眼,抬头一看是清阳,哼了一声,倒头继续睡。小玄急得不行,见男子的目光转到他身上,他浑身打了个激灵,随即灵机一动,大着胆子吹了个泡泡裹住姜橙,把她强行送到水面上。

姜橙气急败坏:“小玄!他是你的谁啊,你那么听话——!!!”

小玄歪了歪脑袋,想了会儿:“……师婶?”

姜橙:“……”

作者有话要说: 每天都有评论区股神把作者逼上天台!嚎啕大哭tat。要小股东们么么哒才能爬起来_(:3」∠)_

☆、燕皇

出了假山,姜橙皮笑肉不笑地对那个等待自己的男子道:“哟, 您怎么这么早就回来了?今天奏折不够多吗?”

清阳听出她不豫:“谁又惹你生气了?”

姜橙道:“不敢生气!不敢生气!不就是好几天没跟您‘同床共寝’了, 被您的小老婆们怼了么。”

清阳眉间浮起阴云:“不必理会她们。”

姜橙翻了个白眼,我倒是想眼不见为净啊!等你登基后解散后宫可好?

见姜橙拉长了脸不说话,清阳不禁叹了口气。下午没见她送茶点过来, 便觉得有些异样。他草草结束议事, 申时就赶回了寝宫。结果听宫人说太子妃出去“散步”大半天了, 就猜到这姑娘肯定躲在荷塘里。

过来一看, 果然如此。女孩子真是奇怪的动物,明明就是芝麻绿豆大点事情,她一个千年妖精,犯得着跟一群凡人生闷气吗?

从未被师尊教导过如何与女孩子相处的某上仙不知道该说什么,就见姜橙收敛了阴阳怪气的笑容,眼底满是疲惫和茫然。

她喃喃着,像是对他说,又像是对自己说:

“和一群女人拈酸吃醋打嘴仗……我不是来过这种日子的啊……”

说完, 她撇开脸, 再也没看清阳一眼,转身朝寝宫走去。

清阳望着她萧索的背影, 眸色仿佛沉到了池底。

***

晚膳的时候,谁也不提白天的事,气氛一时有些沉闷。好在姜橙向来是个会自我调节的乐天派,很快就将怏怏的情绪一扫而空,抱起雪兔玩了起来。

她现在有个恶趣味, 就是趁清阳在的时候,把小兔子抱到他面前逗乐。你不是厉害么,敢消费本姑娘的善良,本姑娘就让你在神仙面前玩个够!

清阳自然不阻止她,从容地翻着书卷,身上的威压淡淡散开。两人一个唱白脸,一个唱黑脸,吓得雪兔精神近乎崩溃。

不多时,随喜入禀,说太初殿又送了一批折子过来。姜橙习以为常地等加班狂上仙拍屁股走人,明日再赚一波“留不住太子”的讥笑。

谁知,清阳好整以暇地放下书卷,平静地对随喜说:“以后奏折都送到内殿里来。若有朝臣议事,再引去书房。”

所有人都愣住了,随喜确定自己没听错,头一个反应过来:“喏!喏!奴才这就是去把折子都搬过来!”

宫人们纷纷露出喜色,只有姜橙一脸懵逼:“你要干嘛?”

清阳不言,只递给她一个眼神:监督你修炼。其他自己体会。

姜橙将信将疑地瞪了他一眼,把雪兔丢给唱晚,嘴里嘟嘟囔囔地沐浴去了。拂晓上前给太子换茶,笑说:“娘娘这是心里高兴,不好意思说呢,殿下别介意。”

清阳唇角微勾。茶雾袅袅,很快遮掩了他的神色。

***

过了秋分,空气中渐渐开始透出凉意。几场秋雨一落,大燕几处闹旱灾的农田都恢复了生机,农人又开始忙着耕种,太子桌案上的奏折终于减了下去。

于是清阳又得了空盯着姜橙一起修炼。

姜橙进步很快,从一开始的在清阳手下活不过三招,到现在堪堪能接下二十多招,用清阳的话来说,对付一般的妖魔鬼怪已经不成问题。姜橙终于不用再怀疑自己的妖商了,此前她的战斗力惨不忍睹,完全是因为没有遇到那么优(变)秀(态)的师父嘛!

腰酸背痛地扑倒在床上,姜橙握紧拳头,信心倍增。

拂晓见自家娘娘成天一副昏昏欲睡的模样,以为是夜里太子折腾得狠了,不由心疼道:“可要给娘娘请个平安脉?”

若是有孕,那自然皆大欢喜,若是没有,也能给太子提个醒,注意体贴一下太子妃娇贵的身子。

姜橙趴在榻上,迷迷糊糊地摆手:“没用。”

拂晓愣了一下,没明白这个“没用”是什么意思。再要问,一看姜橙已经睡着了。

再醒来时已是月上中天。

内殿灯火熹微,不见人影。姜橙趿拉着鞋子去找吃的,却只在庭院里见到清阳一个人。他倚坐在藻井下看书,四周安静得出奇,没有一丝风,只有灯火的噼啪声窸窣入耳。

望见殿前的少女,他眸光含笑:“过来坐。”

姜橙饿得肚子咕咕叫,毫不客气地抓起桌上的茶点往嘴里塞。清阳在旁边看她一口一口吃完,手指一挑,支起一方结界:“今晚教你画几个上古符咒。”

姜橙手一抖,最后半颗核桃怎么也咽不下去了。上仙说的“教你画”,可不只是教她怎么画,鬼画符谁学不会呢。他要求的是姜橙能发挥出符咒真正的威力,达到你死我活的效果,这样才算“学会”。

而这位老师对符咒效力的要求,显然是极高的。

姜橙有时候难免会好奇,像清阳上仙这样对修行一丝不苟、精益求精的神仙,他的师尊——那位传说中十多万岁的勾陈帝君,又会是怎样一位大神呢?

眼前不禁浮现出某个挥舞着教鞭的鬼畜形象……

咳咳,冒犯了,冒犯了。

清阳以指代笔,笔走龙蛇,凭空绘出一枚飘逸洒金的繁复符纹:“这是焚天咒,焚的是三昧真火。”

他掌风轻挥,符纹飞落到宣纸上,瞬间燃起一道与众不同的精纯火焰。普通火苗只能将纸烧成一片灰黑,而三昧真火却能将纸烧得一寸不留。

“焚天咒以灵力转化成威力,重点在于三昧真火的纯度。施法者修为越高,幻化出的火焰就越纯。”

清阳将画符的要点细细讲解。他虽然严苛,对资质平庸的姜橙却十分耐心,修长的手指不厌其烦地一遍遍重复画给她看,直到她最终能自己画出一个完整的来。

然而要发挥效力,就不那么容易做到了。姜橙学着清阳的样子,屏气凝神,将灵力专注于指尖,一鼓作气迅速画出符纹拍出去——可宣纸只烧了一半,火就熄灭了。

还不如普通的火焰呢!姜橙懊丧地捂住脸。

清阳并不意外,上古符咒本就多有失传,若人人都能熟练掌握,也就不足为奇了。他柔声安抚了几句,又从旁指点修正,好叫这姑娘多一点自信。

姜橙屡试屡败,渐渐就有些焦躁起来。又一次画完后,她赌气一挥手,焚天咒没有落到宣纸上,反而斜飞了出去,直直撞上什么东西后,“砰”的一声,竟消散于无形!

姜橙一惊,定睛望去,竟然是燕皇!

一袭明黄龙袍的中年男人站在月洞门下,面容慈祥地望着他们。若是单单如此,姜橙还不至于感到惊悚,问题是——燕皇全身上下都是半透明的,姜橙甚至透过他的身体看到了后面的芍药花!

她视线怔怔地落在石径上,月色如此美好,而男人脚下却是明晃晃的一片,没有半点儿影子。

“父……”姜橙小腿肚有点儿打颤,喉咙里那声“皇”在瞥到身边青年紧皱着的眉头时,哽得怎么也吐不出来了。

“倒是不知,吾宫中竟一直住着两位小友。招待不周,还请见谅。”

***

他徐徐开口,声音温厚一如往昔。面对二人惊愕呆滞的表情,男人终于意识到什么,低头看了看自己,轻笑着一抬袖,转眼就变了个模样。

恢弘磅礴的仙气刹那间铺天盖地,汹涌而出。姜橙的意识还没反应过来,膝盖先一软,本能地就要跪倒。

然而旁边扑通一声,清阳竟然比她先跪了下来!他的神色无比虔敬,朝对面那人叩拜行礼,恭声道——

“小仙清阳,拜见紫微帝君。”

姜橙的腿不听使唤地跟着跪下,她的大脑早已宕机,看看清阳,又看看那位大神,张大了嘴完全不知道应该先对哪件事做反应。

燕皇?半透明的燕皇??紫微帝君?哪个紫微?蓬莱的那位吗??他不是在闭关吗???

这都什么跟什么啊???!!!

紫微帝君把姜橙困惑抓狂的表情收入眼底,笑道:“吾乃天界神祇,东方守神紫微。”

姜橙被他的真神威压逼迫得近乎伏倒,结结巴巴道:“小、小妖姜姜姜橙,拜见帝、帝君……”

脑中灵光一闪,忽然想起一件非常重要的事,她颤颤巍巍地抬起头:“帝、帝君明鉴,清阳上仙和小妖并未杀害太子和太子妃……我们、我们来此,是有不得已的苦衷的!”

清阳没想到她会先帮他解释这个,转头看向她,神色有些复杂。

紫微帝君摸了摸长须,颔首道:“适才吾已算出前因后果,知你二人并无恶意。太子阳寿已尽,乃命中劫数,是吾之憾。你们既然继承了他人身份,便要尽心履责,不到寿数,万不可任性离去。”

“若是于人间有助益,亦不失为功德一件。”

清阳和姜橙皆应下称是。

紫微复又长叹:“今日吾也是寿终正寝,见这里气息异常,才前来一观。”

寿终正寝?!两人同时惊讶地朝太初殿望去,清阳神思飞转:“仙界传言帝君正在蓬莱岛闭关修炼,原来竟是在凡间轮回?”

“正是。吾命中有三世情缘未了,故来此走一遭。”紫微帝君轻描淡写地一笔提过,转而道:“两百年前,吾察觉东方道数有异,却始终算不出因果。而吾轮回在即,来不及细究了,这才放出话去,说吾将在岛上闭关,以震慑诸魔。”

他遥望着东方看似平静的深蓝色星空,忧色更甚:“如今看来,异象有愈演愈烈之势啊……”

原来东方天道有异,从很久以前便开始了。清阳心中暗惊,蹙眉道:“帝君所言极是。近年来,上古妖兽接连破开封印,重现人间,小仙不得其解,已经禀明师尊,请天庭彻查。只是……至今还没有结果。”

“你做得很对,吾常听勾陈提起你,是元朔宫这一辈的翘楚。”紫微赞许地望着面前的青年。忽然,他目光变得有些奇异:“只是吾观你二人,魂魄有异,可惜吾时辰不多,这就要去轮回了,你二人且好自为之。”

他最后朝宁致殿的方向望了一眼:“皇后乃吾三世命定之人,好生侍奉她。”

说完,紫微帝君便化作点点星光,随风消散了。

树叶沙沙,秋虫吟鸣,仿佛什么都没有发生过。清阳和姜橙对视一眼,还没来得及研究那句“魂魄有异”是什么意思,就听见宫城角楼上传来一声声沉重的钟响——

长夜漫漫,丧钟悲恸,浩浩荡荡地传播到阚京的每一个角落。

燕皇驾崩了。

作者有话要说: 姜橙:0_0天啦噜,我要升职惹?!

叮——便当好了!恭喜陛下第一个杀青xd!紫微x魏紫(魏皇后)这对有番外,但是忽然好担心,是不是没人感兴趣…?

感谢小天使“妖小熙”灌溉的营养液(づ ̄3 ̄)づ

☆、登基

昭元十九年九月,皇太子高楚巍登基为新帝, 改年号为“承晏”。尊先帝皇后魏氏为皇太后, 移居甘露殿;封太子妃梁氏为皇后,赐住宁致殿。

四位太子侧妃,清阳本不想再让姜橙为难, 决定将她们降为宫人, 但姜橙觉得这样会在朝中掀起波澜, 便劝他给了个较低的位分, 权当养了四个丫头。

成年皇子全部分封疆域。端王封于赵地,镇守大燕西北门户;齐王封在鲁地,他的外祖大燕第一皇商,就是从鲁地发家的,目前宗亲也多在鲁地;福王封在晋地,他毕竟是魏太后抚养大的,太后不希望这个小儿子离得太远。

朝中臣子也多有更替,年老病弱的退居二线, 青年新秀开始崭露头角。因新皇在登基之前就已经监国很长时间, 所以朝中各项事务的交接也十分平稳。

魏太后从先帝驾崩后就一直郁郁寡欢,把后宫大权扔给姜橙后, 就歇在甘露殿里伤春悲秋了。看着母后那副怏怏不乐的样子,姜橙真的很想告诉她,您和先帝有三世情缘呢,下辈子、下下辈子还是在一起的,这对任何一个姑娘来说都是非常羡慕嫉妒恨的事啊!

但新皇后本人就十分不淡定了。

上辈子是平头百姓, 这辈子是散漫妖精,打死她也想不到自己还有当上皇后的那一天。母仪天下惊不惊喜?激不激动?

姜橙:呸!简直要了她的妖命了!

她算是深刻体会到了皇后这个岗位的艰辛:卯时不到就被拂晓唤起了,简单用了些早点,就得接见六局二十四司的尚宫姑姑,听她们汇报宫务,鸡零狗碎,事无巨细。这一听能听到中午,直饿得头昏眼花。

用过午膳小睡一会儿,便有宗室亲戚、诰命夫人们来拜访。姜橙必须打起十二万分精神听她们聊家长里短,因为这是帮助皇帝了解臣子的一条途径。重臣家中有红白喜事,她要制定礼单,以示皇家恩宠;官眷之间有矛盾解决不了的,也会找她出面调停;还有请她掌眼推介男婚女嫁的;遇上节庆还得筹备大大小小的宫宴活动……

等忙完这批人,天都擦黑了。

你以为晚上就结束了吗?乃伊服。皇帝陛下结束了一天的政务后,会到宁致殿来用晚膳。然后……然后姜橙就翻着死鱼眼开始了她痛苦的修炼。

清阳如今日日歇在宁致殿,有言官隐晦地提出雨露均沾,被清阳肃色怼回去:“朕之家事,不劳爱卿操心。何况太子未诞,朕实在无心其他。”

皇后早日诞下嫡长子册立皇太子,才能稳固国本,这也是大臣们喜闻乐见的,是以也不再劝说皇帝。而魏太后本来就和先帝伉俪情深,现在退居幕后了,更不会去给“恩爱好合”的儿子儿媳添堵。裴情几次想去甘露殿哭诉,都被太后以修佛为名挡在了宫外。

国丧二十七日后,三个成年王爷便要离京去往封地。清阳在承泰殿举行家宴为三个弟弟送行,魏太后、淑太妃、贤太妃都位列席中,端王和齐王数月前接连大婚,都带了王妃过来。准福王妃曹琦尚未及笄,要过两年才会嫁去晋地,所以这次便没有来,但也准备了礼物送别福王。

宴会上,觥筹交错,气氛和谐。诸王轮流向帝后敬酒。端王妃怯生生地跟在端王身后,她成亲没多久就有了喜信,此后便安心在端王府中养胎,这还是姜橙第一次见到她。如今瞧她面若桃花,气色莹润,看来胎儿十分稳健,这才进宫来辞行。不过这一路去往西北,路途遥远,舟车劳顿,想来要吃不少苦头了。

端王的神情非常自然,看都没看姜橙一眼。清阳大约是之前已经和这个弟弟密谈过了,这会儿就说了几句场面话,把大燕的西北锁钥托付给他了。

撇开情感纠纷而言,姜橙还是很欣赏端王这个人的,年轻有为,骁勇善战,放在任何一个时代都是国之栋梁。也难怪之前梁府上下都喜欢他,梁绛若是嫁给他,会是一桩锦上添花的美满姻缘吧!

宴席结束后,诸王到各自的母亲宫里去话别。清阳陪姜橙回宁致殿,两个人都想醒醒酒,便没叫步辇,打算沿着太液池慢慢散步回去。

姜橙本就有些瞌睡上脑,几杯果酒下肚后,更是头重脚轻浑身软绵绵的。一开始还让拂晓扶着,后来清阳见拂晓一个弱女子实在扛不住,便把人拉了过来,姜橙整个人几乎是挂在清阳身上走的。

行至半路,一个小太监急跑上来,在随喜耳边说了几句。随喜瞧着帝后的样子,露出几分为难。

清阳余光瞥见:“何事?”

随喜连忙道:“陛下,兵部姚大人求见,说南边有军报送来。”

清阳眉心微拧,低头看了眼挂在自己手臂上的女子。姜橙也听见了,勉强睁开眼睛:“你去忙吧,我自己回去……”

清阳还是不放心,扶着姜橙在湖边凉亭坐下,对拂晓道:“去把皇后的步辇招过来。”

拂晓依言去了。清阳解下灰鼠大氅盖到她身上,把人裹得密不透风,转身吩咐几个宫人仔细看顾着皇后,这才往太初殿去。

姜橙倚着美人靠坐了一会儿,被寒凉的秋风一吹,倒是清醒了不少。月下的太液池如一块深墨绿色的猫眼石,湖心一捧细碎的白月光随着波浪起起伏伏,迷醉了姜橙的眼。

她出神地望着,直到一个黑乎乎的小脑袋从岸堤后小心翼翼地探出来,左看看,右看看,确定无人发现后,朝姜橙俏皮地眨了眨眼。

姜橙差点扑哧笑出来:小玄?

自从她升职之后,小玄也离开了东宫的荷塘,迁居到更广阔的太液池来了。皇后梁绛每天被一堆宫务围得密不透风,妖精姜橙已经很久没有下水去关心过这个师侄了。

比起清阳上仙这个师父,她实在是太不称职了!

不对!最不称职的难道不是唐丝丝那个正牌师父吗!想起来就要气炸——自己苦哈哈地在皇宫里受罪,唐丝丝却到处吃喝玩乐赏美人,收了个徒弟除了点化他之外就当撒手不管了。

真是妖比妖,气死妖。

姜橙朝小玄露出一个会意的微笑。正琢磨着怎么找机会溜去见师侄,就听到身后传来一个她最不想听到的男声:“本王同皇嫂说几句话,你们先退下。”

端王高楚炼?他不是去贤妃宫里了吗?怎么这会儿出现在这里?!

姜橙转身,警惕地望着凉亭外的男子,手朝背后飞快地比了个姿势。小玄极聪慧,立即缩下脑袋藏在了石头后面。

宫人们虽然知道于礼不合,但慑于端王神挡杀神佛挡杀佛的战神气场,犹疑片刻后,见皇后也没什么意见,便纷纷退出亭外,低下头眼观鼻鼻观心。

高楚炼眸色幽深,朝姜橙缓缓靠近。斑驳的树影落在他头上,显得他的脸色更为阴翳了。

姜橙不知道对方又想抽什么风,拢了拢清阳给的大氅,决定敌不动我不动。

沉稳的步伐停在姜橙面前,高楚炼目光灼灼地盯着这张再熟悉不过的花容,用只有他们俩听得到的声音道:“你究竟是谁?绛儿在哪里?!”

这句话宛如平地一声焦雷,震得姜橙大惊失色,堪堪后退了半步!

他竟然知道了!他是怎么知道的?还有谁知道?!

“那天在柳溪胡同的宅子里,我亲眼所见,你和皇兄——不,其实那也不是我皇兄吧——你和圣上,还有那个书生,你们……你们究竟是何方妖魔?潜伏在宫中有何目的?!”

姜橙眸光一沉,原来那天胡非向他们展示纵水术,竟被屋里养伤的高楚炼看到了!当时她和上仙正惊讶于胡非的修道者身份,一时竟没有察觉!

太液池边的晚风陡然大了起来,树枝摇摆不定,湖水惊涛拍岸,而亭中的气氛却像真空凝滞了一般,陷入死寂。

姜橙眯了眯眼,神色慢慢冷肃下来。事到如今,这个人的记忆是决不能留了,尽管清阳说过抹除记忆对于凡人极伤神智,但现在他们俩统统掉了马甲,此事非同小可,相信上仙也不会怪罪她的。

心念一动,指尖寒光乍起,谁知对方眼疾手快,一把握住姜橙的手腕,厉声道:“我早已安排妥当!若我有什么三长两短,你们的秘密马上有人公之于众,叫天下人都知道!”

姜橙冷笑着甩开他的手,广袖挥出一个结界挡在亭子外:“帝后双双不是凡人,你以为世人会相信?我修行千年,陛下已修行万年,你拿什么威胁我们?你死不足惜,你母妃呢?妻儿呢?我动一下手指就能要了她们的命,你且试试?”

她手掌一翻,高楚炼眼前凭空出现一幅画面,他的妻子挺着大肚子坐在贤太妃身边,两人拿着孩子的小衣服讨论比划,言笑晏晏,一派祥和气氛。

姜橙朝画面吹了一口气,到了贤太妃殿中就变成一阵狂风,帐幔肆意飞舞,窗棂乒乓作响,直吹得端王妃青丝散乱,睁不开眼,发髻的翡翠玉钗落在地上,生生摔成了几截。

高楚炼惊怒交加地望着转瞬发生的这一切,他终于意识到自己和眼前这人(妖?)谈条件是毫无意义,且非常愚蠢的。

实力说话,无可非议。

双手紧握成拳,高楚炼两眼通红地死死盯着她:“……我只想知道,绛儿在哪里?”

姜橙默了一瞬,拂去画面,平静道:“去世了。被她庶妹毒害的。”

高楚炼整个人瞬间呆住,耳膜嗡嗡作响,脸上如同被惊涛骇浪冲刷过一般,一层层地褪去血色。

去……去世了?

他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心爱之人明明就在眼前,却摸不到、念不着,他曾经想过无数种可能、为她的另嫁找过无数个理由,却独独想不到,他们已经天人永隔。

仿佛天灵盖被人撬开,活生生灌入一盆冰水,他目光空洞地望着姜橙,四肢百骸都冻成了冰雕。

知道高楚炼不问出个究竟不会死心,姜橙索性打开天窗说亮话,把太子和梁绛的事三言两语解释了一番。眼见男子的脸色越来越差,姜橙面露不忍:“你也别太难过了,这是梁绛的命数。就算她不死,先帝也不会让她嫁给你的,你看看现在的我就知道了啊!”

……等等,她这到底是在安慰还是在补刀啊?!

姜橙扶额,轻咳一声,赶紧转移话题:“我和陛下来此虽非本意,但天命已定,我们自会履职尽责,造福大燕苍生。造反篡位你就别想了,陛下那实力,你是没见过,啧啧……你可千万别惹毛他。”

少女一脸后怕的表情,看得高楚炼嘴角抽搐。他确实……动过那样的心思,如果——如果梁绛是被逼进宫的,如果她心里还有他,他手中兵权赫赫,未必不能……

只可惜,一切都止步于如果。正因为他和梁绛走得太近,才使她招人嫉妒,终究被害身亡。

说起来,他又何尝无辜……

想到这里,高楚炼全身忍不住微微颤抖起来。

作者有话要说: 托腮)你们说,小太子到底是鸟还是鱼呢?

清阳:鸟。鱼卵孵化率低。

姜姜:鱼!我可不会孵蛋!

丝丝:你们俩有毛病吧?高楚巍和梁绛生出来的当然是人啊!

清&姜:……

☆、中毒

姜橙还想说点什么安慰一下这个伤心欲绝的男人,不远处又传来几声呼喊:“皇兄?皇嫂?可是在那边?”

姜橙满头黑线!妈蛋, 今天是什么日子啊, 怎么什么人都往这儿凑!

兴冲冲跑过来的正是齐王高楚钰,他似乎喝醉了,走路踉踉跄跄的, 身后跟着几个小太监, 一路不停地告罪。

高楚钰推开宫人冲进凉亭里, 脸上红晕未消, 酒气醺人,一身银白长袍揉出了几团褶子,翩翩贵公子愣是变成了风流俏书生。

“皇、皇……” 喘得上气不接下气的高楚钰刚要行礼,动作一滞,愣住了:“咦,不是皇兄,是二哥啊?”

高楚炼咬紧牙关,一言不发, 到底是战场厮杀过的, 深呼吸几下就掩去情绪,面如平湖了。

高楚钰看了看脸色不豫的高楚炼, 又看了看一脸尴尬的姜橙,觉得气氛有些怪异,但他并未细想,仍笑嘻嘻道:“二哥、皇嫂,你们在聊什么呢?我皇兄呢?”

“陛下接到南边军报, 见姚大人去了。”姜橙觉得她不能再和两个小叔呆下去了,要搞出事情的:“看着十分紧急的样子,两位王爷要不要也去太初殿问问情况?”

“嗯嗯!正好我也有事要找皇兄——”话未说完,高楚钰突然一捂嘴巴,弯腰干呕起来。

姜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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