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盘棋局当前,轻殊支手托腮,咬着下唇愁眉不展,几经踌躇,怯怯执起一子在棋盘另一处缓缓落下,手还未收回,便听见案前相对而坐的扶渊摇摇头,慵懒开口。
“三思。”
听他这么一说,她刚松开的两指立马将棋子捏了回来,细细思踱一番后才在别处放下,谁知扶渊下一步以炮隔马,吃了她刚放下的车,动作干净利落。
“……”轻殊呆了呆,敢情她这步棋是送死来了,她拍案而起:“师父你又忽悠我!”
扶渊抬眸睨她,“嗯?此话怎讲?”
轻殊努努嘴:“我刚才可不是要下这的,你让我三思,敢情是蒙我掉陷阱的!”
扶渊笑了出来,“我前有车后有马,你若下了先前那一步,绝对身陷囹圄,到时我将你所有棋子吃干抹尽,你就是满盘皆输,现在以一棋车子换一局生路,还觉得自己亏了?”
“……”听了他的话,轻殊重新审视了番棋局,他说得分毫不差,确实是她自己考虑不周,自知理亏只好悻悻坐了回去,嘀咕道:“我这才刚学会,师父也不让着点。”
扶渊难得百口莫辩,无奈笑了笑,若他没让,不出三五步就能将了她的军,现在不仅磨到了小半个时辰,还刻意下错,允许甚至提醒她悔棋,谁知她自己步步都往险棋上走。
想不动声色地输给她还真是不容易啊,扶渊心叹。
“大人,臣给君上送补汤来了。”
听见门外小白的请示,轻殊摆弄着棋盘,“进吧。”
如今要进扶渊的屋子问过他本人还不行,须得经过轻殊的应允才可,因此在这不成文的规矩下,小黑小白也就学会了直接同她询问。
征得轻殊的同意,小白这才托盘入内,仔细将汤盅摆到扶渊面前,轻殊凑近瞧了两眼,颇为不满,“又是这汤,都连喝三天了,没点别的了?”
小白嘿嘿一笑:“大人有所不知,这可是十全大补汤,最能补肾壮阳,别的汤可比不了!”
他话音刚落,就被扶渊凝着寒光扫视了一眼,匮乏才要进补,他这才意识到这是间接在判君上那方面不行,顿时一激灵,抿嘴住了口。
食疗药理轻殊是一窍不通,追问道:“补肾,补的是气神?”
小白没想到她来了好奇心,“呃……补肾补的是……”他下意识看了眼扶渊,没敢再多说:“是,是补气神的!”
轻殊毫不怀疑点点头,“那正好,师父多喝点,虽说连喝几日腻了些,但总归对身体有好处。”
扶渊侧眸斜睨了眼小白,“你说呢?”
小白接收到他的肃杀后,不禁心里发毛,“骇!君上好体魄,根本无需补!哈哈哈……”他挤笑说完,心里念叨,早知道让小黑来送汤了。
他正祈祷着这茬快些过去,偏偏轻殊又来了句:“分明还很虚,哪里好了?”
小白流下一滴冷汗,这话可不是他说的,“咳,这……”
扶渊一边不急不缓将棋子摆回棋盘上,一边面色阴鸷了一分,沉声:“坐下。”
小白怔了怔,不明所以,忖了半晌才谨慎地在案侧跪坐下来,拘谨着手脚,心觉事情不太妙。果然,随后便听见扶渊对轻殊道:“小白棋技差些,让他陪你练练手。”
小白:“……”棋艺尚且胜百盘才算是入门,他虽远不及扶渊棋技高深,但对付轻殊这种刚学会如何下法的,那是绰绰有余,这不是明摆着欺负人么?
轻殊倒是不以为然,有句话叫无知便无畏,说得对极了。她展颜一笑:“好啊,小白你可别放水。”
扶渊瞥了他一眼,意味深长,一字一句道:“好好下。”
一句“好好下”小白要想听不出他话中之意是不可能的,谁不知道近几日轻殊大人在君上屋子里苦练棋技,每回他们送补汤来都能见着轻殊观棋愁眉的样子,一看便知是一个有心输,另一个却不论如何也赢不了。
这回他要敢当着扶渊的面赢了轻殊,再挫她信心,保不准自己会被罚个惨绝人寰,于是他们开始了一盘我努力赢、你认真输的棋局。
输,还要暗着输,输得不动声色,让她误以为是自己学有所成,可在小白深藏了一身的功与名后才发现,想要暗中输给轻殊,简直比赢扶渊还要难!
报复,绝对的报复!小白心里哭唧唧,却只能向大佬的势力低头,君上竟如此睚眦必报,明天他再也不来了,以后汤药什么的,一定让小黑来送!
轻殊:“小白你这步不对,你该不会是故意让我的吧?”
扶渊盯他一眼。
轻殊:“你下这儿不就能稳吃我的车了?长点心吧!”
扶渊盯他一眼。
轻殊:“哎呀你刚才都能直接将我军了,这都没看见吗?你是不是在放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