受罪了您!
闻心咬牙,决定豁出去了。
“今晚聚会,我给你献上一曲死了都要爱。”
许曼曼:“……”
许曼曼蜜月归来回请大家,聚会就定在今晚。闻心本来还在纠结去不去,她一个五音不全的人,去了也是当一晚上寂寞的听众,但现在看来,去,她必须得去,晚上下班还能名正言顺的逃离魔抓。
“曼曼,我再加一首,爱你一万年?”
“……”
许曼曼是带着忧郁的神情上的四楼,一上去,她就知道地中海老男人有多煞了。
十分钟后,她连蹦带跳的下楼,看上去心情十分美丽。
闻心问:“字签了?”
许曼曼:“签啦,副行十分爽快……”
闻心舒了口气:“签了就好。”
许曼曼:“他一口就答应了我的邀请,晚上跟我们一块去聚会。真是又帅又接地气,心心,以后你不想送去签字的,我替你去。”
闻心:“……”
我先谢谢您!
小仓鼠细小的脖子宛如被捏回魔抓中,那边又传来更恐怖的笑声:“哦对了,心心,副行还说,他晚上很期待你的死了都要爱,哈哈哈哈……”
闻ψ艸芔茻心
有什么事情比五音不全的人唱死了都要爱还恐怖?
在如何正确演绎声嘶力竭与鬼哭狼嚎之前,闻心只想问,有哪家ktv的包间提供四个麦的,她见过有人用三个麦唱青藏高原,她觉得她可能需要四个。
一下午都在痛苦的挣扎中度过,她从来没这么不期待过下班。
六点不到,款车送走,所有的账务都结束,闻心艰难的拎着小包迈出银行大门。
现在的人基本上活反过来了,白天上班死气沉沉的,晚上天一黑,一个比一个神气活现。
许曼曼请的人不多,也就东城区支行的七八个同事,两辆车就能坐下了,更何况,还意外多出来一辆。
闻心锁好门,其他人早就换好衣服坐在车里等她了。
“心心,快点,给你留的位置,副行等你很久了。”
闻心本来还想往老戴的车前凑,叶云一嗓子吼出来,她只能认命的向奔驰走去,留的位置真好,前排副驾驶,一般人也不敢坐,这位置可一点都不像‘留’出来。
闻心上车,系好安全带,一个特别眼熟的手机,特别自然而然的就递了过来。
“导航。”
说话的人现在连看都不看她了,姿态特别行云流水。
老戴开车挺野,闻心刚坐上车老戴已经一脚油门甩他们一脸尾气了,看样子大众是没把奔驰放在眼里,关键是,奔驰好像也不打算扳回一城,奔驰打算优雅的导航。
“心心,我听曼曼说,你晚上要挑战死了都要爱?你不是说给你三个麦绑一块唱,你都脑溢血么?”
叶云趴在前排座椅上,伸着脖子嘿嘿嘿,闻心捏着手机屏幕,想把她嘴赌上。
“有四个麦,我就脑溢血一次。”
闻心默默攥拳,不光叶云在后面魔性的笑,她怎么觉得旁边也有特别不含蓄的笑声?
今晚聚会的地方是老戴选的一家高级会所,很符合他土豪的审美观,一进去跟置身泰国金店似的,连厕所都是金碧辉煌的。
外面土豪风,包间里面的空间也同样很豪,四排组合沙发加一个酒吧台,足够她们浪了。
但最让闻心脑溢血的是,这包厢还真特么有四个麦,土黄土黄的麦克风跟等着发射的小礼炮似的,一溜排摆在茶几上,别提有多扎眼。
闻心简直没眼看,好在,服务员刚把音响设备调好,老戴一马当先就拎了个麦克风点了一曲。
伴奏声响,是上个世纪港台迪斯科风,所有人都跟着“切”了一声。
老戴的身材属于那种被岁月磨平了棱角,只剩圆滚滚,在灯光本来就有点昏暗的调调中,扭着肚子唱粤语深情歌,你可以当是某天王中年发福了。
但他要是嚎起嗓门来,唱到高潮,那就像磨刀霍霍向猪羊,宰到兴奋点上了。
老戴这曲首秀是被群嘲下来的,叶云实在听不下去,点了切歌。
几个小姑娘很快跃跃欲试的围到电脑屏幕前点歌了。
闻心看着麦克风很快被一抢而空,高兴的恨不得给她们递话筒。
包厢空间本来就大,四排沙发这会子只剩几个人坐,难免显得有点空。
许曼曼一直低头忙着跟老公撒狗粮,闻心就坐在她旁边安静的吃水果。
老戴引吭高歌了一曲之后,烟瘾犯了,掏出烟盒朝坐在侧边沙发上的男人递了过去。
“副行。”
老戴手掂了掂,敲出一根烟。
闻心塞了颗圣女果在嘴里,悄悄瞄了一眼。
烟是好烟,软中华。
不知怎么的,她觉得男人似乎也看了她一眼,打火机都递到跟前了,他朝老戴笑笑,烟,没接。
这颗圣女果有点甜,闻心嚼得挺有滋味。
她不喜欢烟味,上大学的时候就特别讨厌男生在图书馆阅览室偷偷抽烟,一股子烂花生壳味,又臭又冲,她当面浇过人一脸水。
液晶屏幕里,情歌对唱,最炫民族风,青藏高原都拎出来溜一圈之后,服务员敲门,五颜六色的鸡尾酒送进来时,老戴一根烟也刚好吞云吐雾完。
鸡尾酒这种东西,说好看,闻心是承认的,但说好喝,她是不敢喝的。
包厢里几乎一人捻了一杯色彩缤纷的鸡尾酒之后,托盘上还剩两杯,老戴很有眼色的给一直沉默坐在暗影中的男人送上了一杯,还剩下一杯。
只有闻心手还空着,大家不约而同的朝她看向了过来,她不太情愿的往沙发上靠了靠,莫名的觉得,有一道目光,让她不大自在。
男人晃晃指尖酒杯,没喝,勾唇看她,不知在想什么。
桌上就剩一杯鸡尾酒,老戴一拍脑袋,说想到个好主意。
呵!老戴能想到什么好主意?
一个倒空了的鸡尾酒瓶横到茶几中央,闻心无语,这种土味真心话连小学生都不玩了好么,戴叔!
“瓶口指的人问,瓶底对的人回答是或否。答不上来的,干了这杯酒。”
老瓶装老酒,老戴不知道什么时候又啜了根烟,吞了个烟圈,看向闻心,“放弃酒杯的人第一个来,闻心,请听题。”
不得不说,再老套的游戏,只要带上那么点秘辛的,还是能勾起人的窥探欲,这不,刚才还在抢麦的几个麦霸也好奇的围上来,听这鸡尾酒的第一题。
“初吻还在么?”
作者有话要说: 姜觊:老戴,下个月加薪!
明早九点更
☆、12
“切~!”
踩着老戴的尾音又是一阵群嘲,除了几个今年刚进行小姑娘,在座的都是成年老司机,这问题,简直了。
送分题,简直浪费!
闻心不觉咬了一下唇,视线下意识的往旁侧探了一点,但很快,她视线收了回来,没说话,面不改色的摇头。
这种问题当然答得越快越好,答得慢了,无非给别人留探秘的隐欲。
毕竟都是成年人了,她要是点头那才叫人意外呢,大伙笑笑,开始一边催老戴转酒瓶,一边死坏的想送命题。
闻心松了口气,又捏了个圣女果送到嘴里,透明的鸡尾酒瓶在茶色玻璃上泠泠的转起,在它将要停下前,闻心都没有觉得那瓶口有可能对向自己,她更没觉得,那瓶底最终会对向自己。
“唔~!”
众人起哄的声音顿时在耳边沸腾起,闻心顺着酒瓶,睁大了眼睛看向一整晚都沉默的坐在沙发一角的男人。
浅绯色的鸡尾酒在他指尖泛着好看的颜色,他并没有喝,正好整以暇的看着她。
安静了几秒钟,男人慢慢坐起身,鸡尾酒跟着他在琉璃光影中摇摇欲晃,墙上的射灯将他一直匿在暗处的容颜一点点剥离。
男人眼尾微微挑起,在迷乱的光影里注视着她,笑得格外魅人。
“闻心,怎么没的?”
闻心心跳猛的停了一下,她看着男人,听他一字一顿的复问:“初吻怎么没的?”
怎么没的?
回忆汹涌不可抑,或许突然被问起,女孩才发觉她藏在时间指缝里的细碎时光,从来不需要想起,好像从来也没有忘记。
那天,也是在这样的ktv会所里,但不得不说,那么多年前玩的游戏都比老戴的有新意。
晋城大学多校联谊启动的庆功会上,那年,闻心刚上大一,还是无忧无虑又争强好胜的年纪。
争强好胜到,连游戏都不甘心输。
几个大学各自为阵队,玩了一个叫‘你有,我没有的游戏’,每人举起右手,按顺序依次列举,凡是‘没有’的人皆要收起一根手指,五根手指全部收起的人淘汰,最后,剩者为王。
闻心撑到对方校队还剩三个人的时候,五根小手指全部蜷起,被刷下局了。
虽然被淘汰,但最终胜负未定,她还在一旁给队友加油。
pk到最后,剩下的两队分别是医科大和她所在的财经大。
两队都还只剩下两人,每队的两人都各自还只剩一根手指。
也就是说,只要随便淘汰掉哪一个人,一旦打破平局,二对一,胜负就是分分钟碾压的状态了。
几乎是一局定胜负的时刻,偏偏又陷入了僵局。
最后说出那句话的猪队友,闻心已经记不清是谁了。但她当时坐在沙发上,捏着小手,观战紧张的快出了一身汗。
“我,我的初吻还在。”
轮到财经大发言,这一人红着脸说完,另一人脸黑了。
嘲笑声顿时在ktv爆起,财经大果然天天研究宏观经济学微观经济学,把脑子研究坏了。
那边医科大两个人分毫未动,这边,一头猪把自己的队友给淘汰了。
或许是当时酒精醉人,或许当时的灯光迷眩,闻心也不记得自己当时哪来的魄力,从桌上拎了杯鸡尾酒,在一片笑声中,朝医科大的一个男生走了过去。
不知道当时有多少男生的口哨吹了一半,一脸莫名的看着突然走上来的女孩。
有那么几秒钟,喧嚷的哄闹声突兀的静了一下。
闻心至今都清楚的记得,当时ktv伴奏播放的是曲婉婷的《drenched》。
when you kissed me on that street, i kissed you back
缱绻声沙的嗓音绕耳,闻心小小的抿了口酒,走到医科大的一个男生面前,伸手,越过他肩膀,朝墙上的电源开关按去。
所有烟火声色在一刹那寂灭,她踮起脚尖,触到他唇峰的同一时刻,把他还竖着的那根手指给了按了下去。
哦!同学,你的初吻也没了。
女孩凭一己之力把游戏又扳平了……
当年就是这么硬核!
闻心不忍回忆的晃晃脑袋,脸烧得有点烫,当时喝的那一口鸡尾酒,好像到此刻酒劲都还没过。
她不再看那人,伸手又拿了一颗圣女果往嘴里塞,含糊摇头:“不,不记得了。”
脸红心跳的盯着酒瓶看了一会,闻心忽然意识到一个问题。
“咦?这不是是非题,超纲啦!”
题她是不用答的,酒更是不用罚的,这鸡尾酒,她可不敢喝了,死都不敢喝了。
作者有话要说: 文案中把当年隔壁医科大的男生按墙上的始末,混凝土硬核撩√
when you kissed me on that street, i kissed you back当你在那条街吻我,我吻回你。出自曲婉婷的歌曲《drenched》后文同
下周有个考试要准备,接下来一周每天都要起床看凌晨四点的城市,暂时禁网几天,本章凌晨五点写完放的存稿箱,有点短,欠的日更和红包等我周六考完试回来补。
☆、13
晚上九点半,正是会所夜生活最嗨的时候,一推开包厢门,一波声浪被甩在身后,迎面一波又扑来。
闻心出了包厢,跟着指示牌,七拐八绕的找到洗手间,充斥耳膜的音响总算散去了些。
吃了一晚上圣女果,她现在觉得唇舌都是那股子甜味。手机放在洗手台边,她打开水龙头,拿手捧水,低头漱了几口。
冬天的水入口一个激冷,叫人在灯色靡靡中染的醉意瞬间清醒不少。
就是,太特么凉了,闻心刚嘶了一声,一抬头,尾音就硬生生的吞了回去。
会所的洗手间装潢的可谓是富丽堂皇,男女出口共用一个超大的圆形洗手台,一抬眼,无数个镜面里映着同一个人。
大概是今晚出入娱乐场所,不同于往常一贯简约的西装,男人穿着十分休闲,挺括的翻领夹克齐着腰线,长腿笔直,宽肩窄腰,挺拔的身形矜贵慵懒的倚着墙,硬是把洗手台的逼格也抬了上去。
能把上个世纪的土豪风和这个世纪的英伦风中和的这样动人心神的,怕也没谁了。
闻心不知道姜觊是什么时候离开包厢的,也不知他是什么时候出现在这里的。
男人脸庞落在昏暗的光影里,看不清神色,但眉眼到喉结分明的线条依稀可见。
指尖一点星火缭绕,丝缕白烟缠着男人的指骨妖娆,他这样似笑非笑的看着她,明明不沾一点声色酒气,却叫人觉得他整个人从发梢到指尖,都又禁又欲。
要不是水龙头的水还在哗哗的流,闻心不知道要愣多久。她低头噗的一声,把剩余的凉水全吐出,转头就装路人甲走,身后的水龙头还在可怜的泪流。
半分钟后,闻心没回包厢,她怎么跑走的,怎么跑了回来。
洗手台的水还在流,她忘在那里的手机却不见了,男人,也不见了。
闻心几乎是一口气跑回的包厢,她手机里有太多仅内部可阅的工作资料,丢了就麻烦了,刚才那人站在这,她想回去问问他有没有看见她手机。
包厢门扑开的时候,老戴刚点了一首《新不了情》,灯光有些暗,但闻心还是一眼就看见坐在沙发上的男人,以及那正在他指尖打转的,她的手机。
会所的洗手台是圆环型,有两个出口,她刚才为了躲他,从另一个出口离开,如果她不返回,两人应该差不多同时回包厢。
“心心,快进来听啊,戴叔要杀猪了哈哈哈……”叶云朝呆立在门口的人招手。
“爱你……爱你……怎么……能了?”
老戴对着麦克风嗥了一嗓子,说像杀猪,恐怕猪不乐意。
闻心“哦”了一声,没惊动任何人,乖乖关门进来了。
mv屏幕里正播放着前奏,所有人都盯着屏幕,等着歌曲切入点到来。
闻心摸着沙发坐下,偷偷瞄了手机,而正把玩着它的人目未斜视,似乎也在专注着歌曲屏幕,神色慵懒又淡然。
两人之间至少还能坐下一个两百斤的胖子,闻心小心的,不着痕迹的往他那边又挪了挪。
两寸,一寸,两人之间还能坐下两个皮卡丘时,闻心悄摸摸的伸出了手,开始努力的扒拉。
男人始终视若无睹,直到,一只不安分的小手大胆的越过他膝盖,在他搭在沙发扶手上的右手边乱挠。
还,还差一点点。
闻心又挪动了一点点,这一次,她终于摸到了手机,在尝试取走的边缘试探的拽了一下,结果却没拽动。
她又拽了一下,男人终于偏过头来看她。
“我,我的手机,谢谢哈!”
姜觊笑笑,直接把手机递到她面前了。
闻心赶忙伸出手去取,然而手机在男人手中纹丝不动,她立马伸出两个爪子一块去拼手劲。
下一刻,事情发生的极快。
闻心只来及看见男人唇角迷人的弧度,老戴杀猪正杀到高潮时,包厢内所有的灯影声色在刹那间熄灭。
灯光突然暗下去的那一刻,闻心蓦地想起来,电源总闸就在男人手边的墙上,但等她意识到他刚才抬手关掉什么时,已经因为惯性扑到一个坚硬的胸膛前。
皮革冰冷的气味和男人身上的热息瞬间盈满鼻腔,极具侵略性的,叫人忍不住想逃。
短暂的黑暗中,男人仿佛看穿了她似的,伸手扣住她下颌。
闻心被迫抬头,男人指上的烟草味比平常更浓烈几分,裹夹着掌心的热力,令人无法忽略的刺激着感官。
她能清楚的感受到他手掌的纹路,延着她颌骨的轮廓,慢慢的,像是要用掌心寸缕代替眼睛欣赏一般,一路向后,直到,他粗粝的指腹似有意若无意的摩.挲到柔软的耳垂。
女孩从没被人这样调.戏过的薄嫩的肌肤,被藏在黑暗中隐秘的兴奋瞬间点燃,在下一刻几乎就要沉沦在他手中时,她听见他唤她,嗓音喑哑。
“闻心。”
唇前咫尺是男人滚热的呼吸,只要再往前侵略一点,就能把柔软的唇瓣轻而易举的俘获,而他却偏偏停了下来。
“想起来了没。”
黑暗中,闻心轻颤着仰头,男人一泓深凝的眸子仿佛映了点笑。
他在问她,想起来初吻怎么失去的没?
也是在这样昏暗的包厢里,灯火覆灭之前。
魔球灯光影旋转,浅妃色的酒在女孩指尖摇曳着胭脂一样的颜色,男孩看着女孩朝他走来,明明羞涩,偏还大胆的要命。
她关掉灯光,踮起脚,娇软的唇瓣轻轻的覆上他的。
那一刻的心情,是他此生不曾有过的滚烫。
当时,男孩耳边有无尽的声浪,但全世界都仿佛在那一刹噤声,唯独被女孩忘掉关闭的mv中,伴奏的歌曲,直到此刻,都依旧在他耳边不息。
when the world is winding down
当世界被风吹落。
thoughts of you linger around
我的脑海里只有你在游荡。
许久之后,他都一直记得,当时女孩在他唇上吻过的酒,有个极好听的名字,叫胭脂烫。
胭脂香味,能爱,不能给。
男孩当时却觉得,莫说为她输一个游戏,他能把命给她。
作者有话要说: 歌词同出自曲婉婷的歌曲《drenched》,摸鱼更了一章,明天通宵冲刺,周六回来加更
☆、一更
包厢电源重启时,所有人都一脸懵逼,坐在沙发上的两人却早退回到原来的位置,距离大方得体,没人知道突然黑暗的几分钟里发生过什么。
mv屏幕重新点亮,老戴刚才杀猪杀到一半,现在好像过了兴头,也没兴致继续‘杀’了,前几分钟还抢手的麦克风也好像突然没人要了似的。
就在这无端安静的几分钟里,闻心握着手机的手都还在轻微的颤抖,她又听见一道好听又致命的嗓音在喊她名字。
“闻心。”
沉默了一晚上的男人忽然开口,闻心顿时有一种不祥的预感,她看着男人好看的下颌角扬起,朝mv屏幕指了指,薄唇上弹起的笑,迷人的无可救药。
接下来,她就从他口中听见了无比恐惧的几个字。
“《死了都要爱》。”
包厢在这一声之后仿佛瞬间被点燃了,四个麦克风像高礼炮一样齐齐朝她递来。
小心脏刚被调.戏过,闻心现在浑身的血都往天灵盖冲。
这哪个杀猪的点的歌啊啊啊啊啊?
聚会是在闻心的噩梦中结束的,因为第二天还要上班,十一点散场,大家各回各家各找各妈。
姜副行照例很‘顺路’的送同事回家。
叶云一点没客气,拉着闻心就上了车。
“副行,我跟心心就住在那个,那个……”
“嗯,我知道。”
“谢谢副行,副行车帅,人更帅。”
“嗯,不用谢。”
引擎发动,司机语气随和的很,叶云那个二货居然被美色迷昏了眼,也没想起来这人是怎么会知道她们住哪的。
闻心把头埋进前排的椅背里,想钻出个洞。
因为回去的时候没那么多人,司机又认得路,也不用导航了,她此刻正跟叶云一起坐在后排。
叶云跟车帅,人更帅的司机聊了好半天,才发现拿了脑袋打钻的仓鼠,摸了摸她。
“心心,你困啦?”
“不是……脑缺氧。”
脑缺氧的人刚说完,就听见了魔性的笑声,不光有叶云的,还有前面那位帅司机的。
当晚回去,闻心就做了一夜的梦,梦见自己唱着《死了都要爱》开着奔驰去考科目二,一脚油门轰下去,把帅司机的人形牌撞飞,教练给她发红牌,无证驾驶,-2200分。
然后,她很酷的单手倒车,把帅司机的人形牌捡了回去,撞成两半的脸拿胶布贴好……
第二天晚上,她又开了奔驰,把人形牌拿出来,接着撞……
奇奇怪怪的梦,连着做了几天,闻心白天上班都觉得脑供血不足,不光如此,眼皮还跳。
“眼皮跳,预示着什么来着?”
晨会开到最后,闻心忍不住问了句。
叶云:“你哪边跳。”
闻心:“我两边都跳。”
许曼曼:“不是说左眼跳财,右眼跳灾么?”
叶云:“不对,那得看星期几,时间不同,预示不同。”
“男女也不同。”老戴最后点烟状内涵一笑,“男的跳是桃花,女的跳是梅花……”
得得得得散会吧!
闻心太了解老戴了,就两性话题,他能开个午夜讲座,今天是个大日子,大家还是留点精力干活吧。
十五号是广大工薪阶层发工资的日子,也是银行每个月最忙的一天,跟个坎似的,所有人都能不约而同的忙得吃不上饭。
十二月的这个十五号又恰逢年底,惨烈程度就更可想而知了。
四台atm机的款箱接连清空了两次,连闻心都有种身体被掏空的感觉,从一早忙到午后,人流终于稍稍退下去了一些。
大厅的叫号机还在不停的叫号,但传到vip区这边已经安静了不少。
叶云泡了杯红茶递给还在跟眼皮打架的人。
“你最喜欢的红茶。”
“唔。”
闻心瞟了眼茶点点头,一上午忙得跟狗一样,这会停下来喘气,她发觉得眼皮跳得越来越厉害了。
“老叶,你早上说右眼皮跳预示着什么来着?”
桌角的英式红茶水烟袅袅,闻心没来及喝,叶云也没来及答话,大堂经理和保安急匆匆的跑进综合办公区时,那一天,不用叶云说,闻心也知道眼皮跳预示着什么了。
闻心上班这些年处理过最恶意的投诉,是客户取完钱隔着玻璃指着里面的小姑娘说:“记住了,老子是你的上帝。”
投诉的起因是上帝在玩手机,没听见叫号机叫他的号,结果玩过号了,窗口工作人员请他过号重取。
上帝投诉的内容是工作人员态度散漫。
投诉回访的结果是上帝要求赔偿1000块钱精神损失,才肯撤回投诉。
当时窗口的小姑娘实习期还没过,投诉属于一票否决制,也就是说一旦投诉成立,正式录用无望。
态度服务类的投诉向来是上帝一言堂,哪怕是这种等同敲诈的投诉也无理可争,小姑娘挨不过,后来自己掏腰包给了一千块钱。
闻心以为那是她碰到过的态度最恶劣的客户了,但恐怕,再恶劣都不及眼下。
大堂经理瘦瘦小小的身板根本没来及说话,就被后面进来的人搡开了。
闻心刚站起身,只听见高跟鞋踩得叮当响的声音,来的是谁她都没看清,办公桌上叶云给她泡的热气还没散的红茶就被人一把拎起,泼到她脸上去了。
茶水有点烫,落在脸上稀里哗啦的滚着水烟。
闻心就在这茶烟缭绕中看清楚了对面凶神恶煞的女人,这人她见过,上周要来查老公账户明细的周太太。
“大家都来看看,这个银行的工作人员看着长得清清纯纯的,净干破坏人家家庭的事,我前几天来查我老公的银行卡,就是这个女的,死活不给我查,你们猜猜今天叫我逮到了什么?”
女人朝着大厅扯嗓子吼了一通,等候区的客户无不好奇的往vip区这边聚了过来。
等议论声开始此起彼伏,手机闪光灯闪得跟新闻发布会现场时,她抖出一张打印纸,指着闻心,“这女人是个小三,她姓闻,我查到的我老公七夕和情人节订花的记录,收花的人这么巧就是这个银行的闻小姐,我问我老公,他什么都承认了。”
“你个小骚狐狸,他在你身上花多少钱了?”女人鲜红的指甲忽然指到闻心的鼻尖:“想爬我老公的床,你也不掂量掂量自己多重,我今天非投诉到你下岗不可,你给我有多远滚多远,要是再敢让我看到你,我下次就往你脸上泼硫酸。”
一出正室教训小三的戏码在众目睽睽之下上演,闻心耐着性子听她逼逼到这里,可算是知道什么叫活久见了。
保安还在维持大厅一度骚乱的秩序,老戴午休刚睡下就从楼上赶下来,准备拉架。叶云护在她旁边不敢走,怕这女人再动手。
闻心抹抹脸上的水,什么话都没说,也实在不知道有什么好说的。
狗咬你,你总不能咬回去吧?
她静立了两秒钟,把被女人泼空后扔到桌上的茶杯端了起来,走到身后的饮水机前,打开热水,接满,然后走了回来。
东城区支行营业厅的办公区从来没像此刻这么人声鼎沸过,也从来没像下一刻安静得这么令人窒息过。
在所有人的目瞪口呆中,一杯水怎么泼过来的,怎么泼了回去。
有来有往,有礼有回。
什么职业素质,什么人生修养,可他妈滚蛋吧!
闻心工作这么多年,第一次跟客户还击,感觉就一个字:爽!
她十分冷静的爽过之后,大厅里,一阵母猪叫。
“你,你你你好大的胆子,你们领导呢,我要见你们领导。”
作者有话要说: 上帝投诉的案例是真的,没有夸大其词。
本章是提前定时更新的,二更要等考完试回来,预计在晚上九点左右,左了求啵啵,右了红包*2
☆、二更
十分钟后,东城区支行,四楼,姜副行办公室。
“我有人证物证,你们银行工作人员作风不检点,我要投诉她,投诉到你们开除她为止。”
周太太擦干脸上晕掉的妆,又恢复成冷艳贵妇。
姜觊背靠在座椅上,视线从电脑屏幕里大厅的监控视频,转向坐在对面的女人,又暼了眼扔在桌上的所谓的证据,没说话。
女人冷笑一声,打开手机微博,转向对面。
“刚才她朝我泼水的视频已经传到网上了,我也已经跟混新闻媒体的朋友打过招呼了,姜……”
周太太瞟了眼办公桌角摆放的名卡,冷哼了一声:“你是副的呀?”
姜觊不动声色的笑笑,仍旧没说话。
周太太翻了个白眼,接着哔哔:“姜副行今天要是不表个态,我就直接去找你们市行的领导,你们不把这个人给我开除了,我就把她泼水的视频送上热搜,让全国人民看看,贵行工作人员的素质。”
语气嚣张毒辣,末了,她还哼笑了声:“我周氏公司,也不怕谁的。”
这一句‘也不怕谁的’之后,办公室里足足安静了有一分多钟。
姜觊和周太太隔着办公桌面对面坐着,叶云和闻心在一旁站着。
如此静默源于淡定的靠坐在椅上的男人,办公室里中央空调恒温20度,西装外套挂在椅背上,他上身穿了一件量体修身的白色衬衫,手臂搭在扶手上,衣袖在肘处堆叠起的褶皱凌厉而硬挺,和着衬衫冷然的色调,衬得他整个人清清冷冷的。
男人面上始终挂着很淡的笑,却是一言也不发。
办公室里单音节的嘚啵嘚啵始终得不到回应,就好像吵架没人对骂,打架没人还手一样,明明是两个人的戏,一个人唱得缺少了点激情。
把生旦净末丑一个人演完之后,周太太终于开始沉不住气,佧腰站了起来。
座椅在她动作下发出刺啦一声,没等她发作,对面的男人也跟着很绅士的站起身,慢条斯理的拿下眼镜,面向她道:“周太太,首先,我代表我支行的员工向你致歉,其次,你的投诉我受理了,我行会尽快给你答复。”
宛如一拳打在了棉花上,周太太有气没地方撒,只得放了句狠话离去了。
“好,我就等着你的回复。”
一直站在一旁没吭声的闻心猛的抬头,有那么一瞬间,她不知道该如何形容此刻的心情。
她自己也处理过很多投诉,憋屈装孙子也不是没有过,或许,该感谢他屈尊降贵的帮她把事情兜下来了,还替她道了歉,毕竟,那女人每一句话都咄咄逼人。
但就这样道歉算什么?
承认那女人诽谤式的控诉?
牺牲她的尊严换取恶意投诉的‘谅解’?
对不起,这样的道歉无论是她自己来,还是换别人替她来,她都无法接受,也感激不了。
他息事宁人或许是为她好,但这样的息事宁人,对她来说是另一种侮辱。
“闻心,你这几天暂时别在大厅,我怕……”
闻心本来还想问问他为什么要这样做,听他这么一说,声音明显带了不满的情绪。
“怕什么?”
姜觊刚把大厅的监控视频点了重播,闻言抬头看向她,默了片刻,他换了口吻。
“闻主管,我想你现在的状态不适合在大厅工作,你暂且借调到区行信贷部,这是调令,明天人事会通知你。”
站在一个上司的角度来说,姜觊评估的很客观,以闻心现在的状态确实不适合继续留在一线的服务岗位。
姜觊很清楚自己采取了最冷静理智的处理方法,却是一说完就后悔了。
倘若是换做别人,他同样的言辞绝不会软半分,但到她这里,他发现自己根本客观不了。
女孩气鼓鼓的站在那,跟视频里拿开水泼人的模样简直不像一个人,目光水涟涟的不说,颊旁一片被茶渍烫到的肌肤还泛着惹人怜惜的绯红,叫人忍不住想抱到怀里哄哄。
没僵持几秒,姜觊放下鼠标起身朝她走去,他站到她面前,就在叶云也有点担心闻心刚才的语气有点过头的时候,却见男人低下头,周太太大放厥词的话他一句没提,只很轻声的问:“烫到哪了?”
闻心一把甩开尝试抚来脸颊的手,扭头就走了。
“诶?心心。”
叶云看着跑掉的人着急的唤了一声,扭头道:“副行,我跟心心住一起,她什么人品我最清楚,她不可能干那种事的,别说是这个周老板,什么张总,李总,一年到头排队给她送花,追求她的人,数都数不过来,送两次花算个屁啊,这个女人也太把她老公当回事了,副行,你不能冤枉心心啊!”
“嗯。”
姜觊看着头也不回就跑下楼的人,正点头,也不知听到什么了,他神色微的一顿,脱口问道:“很多人?”
大约是自己问完也觉察到了不妥,姜觊扭头拿起办公桌上的手机,不再看叶云,只若无其事的继续问道:“很多人追求她……追求闻主管,给闻主管送花?”
叶云点头说是,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