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切德不在这里。不,他在房间另一头,那儿有张带坐垫的大椅子,面对着壁炉内舞动的炉火。地板上的地毯层层堆栈,一张雕工jīng细的桌子上摆着盛满秋季苹果的碗,和装着夏酒的有塞玻璃瓶。切德端坐在椅子上,捧着半展开的卷轴就着灯光阅读。他看东西的时候,拿得比以前更远了吗?他瘦削的手臂更枯槁了吗?我不禁纳闷他是否在我远离的这几个月变老了,还是我以前没仔细注意他?他那灰sè的毛料长袍如往常般端正,长长的灰发盖住袍子的双肩,看起来是相同的颜sè。按照惯例,我静悄悄地站着直到他抬起头来看到我。有些事物变了,另一些却没变。
他终于放下卷轴朝我这里看。他有着绿sè的双眼,总在他那属于瞻远家族的面容上绽放着惊喜的光亮。尽管他的脸和手臂上满布脓包般的痘疤,但他私生子的血统几乎和我一样显而易见。我想我应该可以称呼他为伯公,但我们的师徒关系显然比血亲还亲近。他从头到脚看着我,让我自觉地在他仔细的观察下站得更直。他的声音如下令般严肃:“小子,走到灯光下。”
我心领神会地前进了十几步,让他如研究卷轴般细细端详我。“如果我们是野心勃勃的叛国贼,你和我,我们就能让人民从你身上看到骏骑的影子,而我能教你如何像他一样站立,你走路的样子已经和他一样了。我还能教你如何在脸上加皱纹,让你看起来更老。你和他差不多高,可以学学他说那些惯用语和他笑的样子。渐渐地,我们就能悄悄集合力量,让他们想都想不到自己是如何失败的。然后有一天,我们就能夺权。”
他停了下来。
我缓缓地摇头,然后我们相视而笑,我走过去坐在他脚边的壁炉石头上,炉火在我背后散发着温暖,舒服极了。
“这是我的本领,我想。”他叹口气,啜饮着酒。“我必须想到这些事情,因为我知道其他人也会想到。迟早有一天,一些微不足道的贵族们会相信这是前所未有的想法,然后带着它来见你。等着瞧吧,看看我说得对不对。”
“我希望你错了。我受够了yīn谋,切德,况且我在棋局中的表现也没有预期的好。”
“以和你交手的人来看,你做得不错,而且你活下来了。”他透过我看着炉火。有个问题几乎显而易见地悬在我们之间,那就是为什么黠谋国王会告诉帝尊说,我是他训练的刺客?他为什么让我向一位想杀我的人通报和接受指令?难道他把我出卖给帝尊,好用来消除帝尊其他的不满?如果我是个用来牺牲的抵押品,难道就得像一个诱饵般被吊起来,让这位年轻王子消遣?我想连切德也无法回答我所有的问题,而问这些就等于全然背叛我们宣誓成为吾王子民的誓言。多年以前,我们就发誓将生命献给黠谋以保护皇室。我们不能问他将选择如何运用我们,那样想的话就成了叛国。
所以,切德举起夏酒替我倒在一个空杯子里。我们简短交谈了些只对我们来说有意义的事情,而这真是难能可贵。我问起黄鼠狼偷溜,然后他就吞吞吐吐地对大鼻子的死表达同情。他问了几个问题,让我知道他对我和惟真私底下的汇报和马厩的谣言都了若指掌。切德也简单跟我提到了有关堡里那些比较不重要的闲话,还有我不在时的那些中下阶级之间所发生的琐事。但当我问起他对我们的王妃珂翠肯的看法时,他的脸sè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