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撬棍行动”的首要任务是给它找一个冠冕堂皇的掩饰说法,这样即使是内部人员也无从打探麦克·马丁以及将其安chā到“基地”组织内层的事情。
他们选定的“剧本”是:阿富汗将罂粟偷运到中东去加工的活动日益升级,经加工提炼后的海洛因再运往西方,不仅毒害人们的身体,也会给恐怖活动筹集更多的资金。美英将联合起来对这种毒品威胁予以打击。
接下去的“情节”发展,大意是西方努力通过世界各国的银行切断恐怖主义的活动资金,迫使那些狂热分子不得不依赖毒品的这种现金交易的犯罪手段。
最后,即使西方已经有了强大的打击毒品的机构,如美国缉毒署和英国海关,美英两国政府已经达成共识,即“撬棍行动”应该是一个目标单一、针对性强的行动。为此,除了外交努力之外,可以动用特工机关去袭击和摧毁对此置若罔闻的各国毒品加工厂。
至于运作方法,“撬棍行动”的工作人员在报到时将被告知,为确定高层犯罪分子的身份,将会采用当今最先进的技术和设备去监听、监视可能会涉及的运输路线、储存设施、提炼工厂,以及船舶和飞机。结果,新来的工作人员都对此深信不疑。
这只是表面上的说法,并将延续下去,直至某一天没有这个必要的时候。但在美国米德堡会议以后,西方的情报机构不想把jī蛋全都放在“撬棍”这只篮子里。因此尽管极为隐蔽,但查询“伊斯拉”的真实含义的工作将在各方面继续努力开展。
可是情报机关还是举棋不定。在伊斯兰原教旨主义组织里,他们的确有几十个内线,但有些是心甘情愿的,有些则是迫不得已。
问题在于,在恐怖组织的头目发现我们知道了“伊斯拉”之前,我们能走多远?最好是让“基地”组织相信,我们在白沙瓦死去的财务总管的笔记本电脑里一无所获。
而在那次召集学者的会议上,他们对这条短语的释义也非常空泛,没有任何实际意义。
无论谁知道这个短语的真正含义,“基地”组织必定已经把知情者的范围控制得极小。美英情报机关很快获知知情者里并不包括西方渗透进去的内线人物,所以他们决定用秘密来对付秘密。西方的反击措施是“撬棍”,寓意为用撬棍撬开“伊斯拉”这个秘密。
“撬棍”的第二项任务是去找一个新的在外地的行动总部。美国中央情报局主管行动的副局长马雷克·古米尼和英国秘密情报局中东处处长史蒂夫·希尔都同意避开伦敦和华盛顿。他们的第二个统一意见是“撬棍”的基地应该设在英伦三岛。
经过对行动规模、所需房屋、活动面积、交通等条件的分析,结论是:一个废弃的空军基地最为理想。这种地方远离城市,有餐厅、食堂、厨房和许多宿舍。还有可以储备物资的机库和可供一些秘密客人来访时使用的飞机起降跑道。除非废弃时间太久,否则在一般情况下,由业主皇家空军来把它修复到可供使用是不会花太多工夫的。
至于用哪个空军基地,他们选择了前美国空军基地。冷战期间,英国修建了几十个美国空军基地。他们对登记在册的十五个基地进行了检查,包括。但是,这些基地全被否决了。
这些基地有的还在使用,部队员工人多嘴杂,有的已被房地产商买下了,有的已把跑道退耕还田了。有两个依然是情报机关的训练基地。“撬棍”需要的是一个完全属于自己、没有闲杂人等的空军基地。最后,英国秘密情报局中东处特工戈登·菲利普和美国中情局反恐处特工、阿拉伯问题专家迈克尔·麦克唐纳选定了皇家空军的埃泽尔基地,分别报给各自的上级并获得了批准。
尽管埃泽尔的领土主权从来没有离开过英国皇家空军,但该基地已租给美国海军多年。它距海岸有几英里的距离,具体位置是在苏格兰的安格斯县,即苏格兰高地南缘的布里金以北、蒙特罗斯西北的地方。
埃泽尔坐落在远离从福法尔通往斯通黑文的a90号高速公路。村庄零星散落在一大片树林和石南属植物之间,北埃斯克河从村庄中间穿流而过。
当菲利普和麦克唐纳这两位高级特工去察看时,他们发现埃泽尔基地符合他们的所有要求。它远离人们探究的视野,有两条状态良好的跑道,有控制塔,还有供人员工作和居住的所有建筑物。需要增添的只是一个球形的圆顶,以隐藏极为敏感到能听到地球另一边一只甲壳虫爬动声音的监听天线,还需要把前美国海军作战室改建成新的通讯中心。
这个通讯楼将与设在切尔特纳姆的英国政府通讯总局和在马里兰州的美国国家安全局相连,还有直接的安全线路通往沃克斯霍尔和兰利,使秘密情报局中东处处长史蒂夫·希尔和中央情报局副局长马雷克·古米尼能够立即接听。此外,美英另外八个情报搜集机构也可向埃泽尔反馈他们获得的情报,包括由总部设在华盛顿的国家侦察署控制的美国人造卫星从太空发过来的信息。
项目获得批准后,皇家空军的工程建筑队闪电般地完成了使埃泽尔恢复功能的任务。埃泽尔的村民们发觉了那里的动静,但他们只是眨眨眼睛、摸摸鼻子,便接受了此地又要热闹起来的事实,并渴望恢复往日的美好时光。当地的酒馆老板特意多进了一些啤酒和威士忌,希望能让这个空军基地遭废弃前的兴旺场景重现。除此之外,没人发表过什么意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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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油漆工人正挥舞着刷子,为苏格兰的一个空军基地粉刷军官宿舍墙壁的时候,在伦敦,有一条不起眼的大街,名为“十字架修士”,这条街上的“西伯特和艾伯克龙比”公司,迎来了一位客人。
艾哈迈德·楠榜先生是按此前往来于伦敦与雅加达的电子邮件里的约定践约的。他被引进了公司创始人的儿子——西伯特先生的办公室。这位伦敦的航运经纪人知道,“楠榜”是指苏门答腊岛上的一个小语种,他的这位印度尼西亚客人正是来自这个岛屿。但是他不知道,尽管那本完美无瑕的护照上白纸黑字地印着这个名字,可是其实这是个假名。
还有他的英语,在与亚历克斯·西伯特寒暄时,楠榜先生说他是在伦敦经济学院攻读硕士学位时掌握英语的。他说得很流利,措辞温文尔雅,更重要的是,他带来了生意。没有任何迹象表明,他是一名应该对巴厘岛爆炸案负责的伊斯兰恐怖组织“伊斯兰祈祷团”的狂热分子。
他还带来一份自己的苏门答腊国际贸易公司高级合伙人的证书,更显得诚实可信。他的银行信用证明也一样。他提出想先叙述一下他的问题,西伯特先生立刻表示洗耳恭听。谈话一开始,楠榜先生首先严肃地把一张纸放在了这位英国航运经纪人面前。
纸上有一个长长的清单,从英国海峡群岛的奥尔德奈(aldeey)开始,接着是安圭拉(anguilla)、安提瓜(antigua)和阿鲁巴(aruba)。这些都是以字母a开始的。一共有四十三个地名,最后以乌拉圭(uruguay)、瓦努阿图(vanuatu)和西萨摩亚(estesamoa)结束。
“这些都是避税国家,西伯特先生。”这位印度尼西亚人说,“而且都能提供隐蔽的银行业务。有些非常可疑的生意,包括犯罪团伙的,就是把他们的资金隐藏在这样的地方。而这些,”他拿出第二张纸,“他们的方式也同样可疑。这些是商船的国家。”
安提瓜(antigua)又出现在名单的前面,接下来是巴布达(barbuda)、巴哈马(ba.vincent)、斯里兰卡(srilanka)、汤加(tonga)和瓦努阿图(vanuatu)结尾。
名单里还有像赤道几内亚这样的非洲穷国,世界地图上的弹丸之地圣多美和普林西比共和国,科摩罗群岛,以及珊瑚礁国家瓦努阿图。更有趣的是还列上了卢森堡和蒙古这些没有海岸线的内陆国家。西伯特先生看糊涂了,虽然这些对他来说并不是什么新闻。
“把两份名单加在一起,您会得出什么结论呢?”楠榜先生用胜利的姿态问道,“欺骗,亲爱的先生,大规模的、不断升级的欺骗。啊,上帝,我和我的合伙人从事的是世界上最流行的行当。这就是为什么我们已经决定将来只与信用可靠、久负盛名的伦敦做生意。”
“谢谢。”西伯特先生喃喃地说,“要咖啡吗?”
“货物偷窃,西伯特先生。频繁的、不断升级的货物偷窃。谢谢,我不要咖啡,刚才吃过早饭了。我们把货物送去托运,珍贵的货物,然后它们就消失了。全都消失得无踪无影:船舶、租船人、经纪人、船员、货物、更不用说还有船东。全都隐藏在这片不同的方便旗和银行之中。因此,我们损失惨重啊。”
“真糟糕,”西伯特先生表示理解,“我能提供什么帮助吗?”
“我的合伙人和我已经达成共识,我们再也不愿上当受骗了。没错,也许我们的成本是会增加一点,但我们希望今后我们把货运生意只托付给由英国船长指挥的悬挂米字旗的英国商船,并由伦敦的航运经纪人开具远洋运费发票。”
“很好,”西伯特露出了笑容,“这是一个明智的选择,而且我们还应该向伦敦的劳埃德保险公司投保全额的船舶和货物运输险。你们要托运的是什么货物昵?”
给船舶找货和给货物找船,正是航运经纪人所做的工作,而西伯特和艾伯克龙比公司是伦敦市古老的波罗的海航运交易所的长期支柱会员。
“经过细致的tiáo查研究,”楠榜先生一边说,一边取出了更多的信件,“我们一直在与这家公司洽谈。这是一家进口商,他们常把英国的豪华轿车和跑车送到新加坡。至于我们这边,我们出运高档家具木料,如青龙木和鹅掌楸,从印度尼西亚运往美国。这是在加里曼丹岛出产的,但只是一部分货物。其他的货物是苏门答腊和爪哇的绣花丝绸,可以装在甲板上的海运集装箱里,也是去美国的。”他把一封jīng美的信件放到桌子上,又补充说:“这个,是我们的苏门答腊客户的情况。我们全都同意与英国人做生意。显然,对任何英国船舶来说,这将是一条三角航线。您能不能针对这些业务,给我们找一艘在英国注册的合适的货船呢?我希望我们能达成长期、固定的合作关系。”
亚历克斯·西伯特有信心能找到十几艘合适的、挂米字旗的商船来承担这项租船运输业务。他需要了解的是船舶的吨位、运费和所需的运输日期。
最后他们商定好,他将给楠榜先生提供一份这两票货物运输所需要的船舶吨位和租金的报价单。而楠榜先生,在与他的合伙人协商之后,将会提出两个远东港口和美国港口的提货日期。他们在互相鼓励和祝福之后便分手了。
“太好了!”在吃午饭时,亚历克斯·西伯特将这件事向他的父亲提起,老头子深有感触地说:“就应该与老派、有教养的绅士做生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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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说有一个地方是麦克·马丁不能露面的,那么这个地方就是埃泽尔空军基地。秘情局中东处处长史蒂夫·希尔十分能干,他召集了一群各行各业的联系人,称之为“老伙计联络网”。
“今年冬天我基本上不待在家里。”在特种部队俱乐部里吃午饭时,希尔的客人说,“我要去加勒比海晒晒太阳。所以你可以借用这个地方。”
“当然,我会付房租的。”希尔说,“只要我的微薄的预算能够付得起。”
“只要别把这房子拆了就行。”客人说,“好吧,什么时候可以还给我?”
“我们希望不会晚于二月中旬。只是用来举办一些研讨会,会有一些讲师来往进出,就是诸如此类的事。没什么特别的。”
马丁从伦敦飞到了苏格兰的阿伯丁,遇到了一位他很熟悉的前特空团中士。他是一个坚强的苏格兰人,显然已经退伍回到了家乡。
“你混得怎么样,老板?”他问道,恢复了特空团士兵与长官说话的口气。他提起马丁的背包,放进后备箱,把汽车从机场停车场开了出来。行至阿伯丁郊区,他转向北方,沿着a96号公路朝因弗内斯方向行驶。几英里之后,他们就进入苏格兰高地的山区。在转弯后七英里,他左转驶离了主公路。
前方的路牌只写着:凯姆内。他们穿过莫尼麦斯克村,驶上了阿伯丁-阿尔福公路。过了三英里,陆虎越野车右转经过怀特豪斯,向基格行驶。路边有一条河。马丁心想不知道河里有三文鱼还是金枪鱼,也许什么都没有。
快到基格时,一条支路跨过河流,变成了一条长长的、蜿蜒曲折的私家车道。绕过两个弯之后,一座石炮的古堡赫然耸立在荒山和峡谷之中。
主门口出现两个人,他们走上前来作自我介绍。
“我是戈登·菲利普,这是迈克尔·麦克唐纳。欢迎你来福布斯城堡。路上辛苦了,上校。”
“我叫麦克。你们在等我?你们是怎么知道的?这位安格斯没打过电话呀。”
“哦,其实我们在飞机上安排了一个人。只是为了安全起见。”菲利普说。
麦克·马丁哼了一声。他没有发现这条尾巴,显然,他的特工敏感有些荒疏了。
“这只是小事一桩,麦克。”中情局特工麦克唐纳说,“你已经到这里了。现在有许多讲师要lún番对你进行十八周的培训。你先去洗漱一下吧,午饭后我们开始作情况简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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冷战期间,中央情报局在美国各地有许多安全屋。有些是在市内的公寓,用于召开秘密会议,因为与会者不想在总部大楼抛头露面。另一些设在隐蔽的农村地区,例如经改装的农场房屋,特工们完成紧张的任务回来后可以去那里度假休闲,还可以把他们在国外的情况作详细汇报。
还有些安全屋的地理位置选择得很偏僻,投诚的苏联间谍可以被安置在那里,与此同时,派人去核实他的真假,而在苏联大使馆或领事馆工作的克格勃特工则无法杀人灭口。
至今中情局的老员工回想起克格勃上校尤尔琴科事件依然感到心悸。尤尔琴科是在罗马向西方投诚的,却令人惊讶地被允许在美国乔治城与他的审讯官一起外出吃饭。在饭店里,他去了一次洗手间,却再也没有回来。事实上,克格勃已经接触过他了,提醒他别忘了留在莫斯科的家人。他悔恨不已,竟然愚蠢到相信会赦免他的诺言,于是再次投向苏联,就此销声匿迹。
中情局副局长马雷克·古米尼对兰利总部主管安全屋的那个小小的办公室有一个简单的问题:现在我们手头上最遥远、最隐蔽、最难以进入和撤出的安全屋是哪一座?
主管房地产的同事立即就给出了答案:“我们称它为‘木屋’。是在培斯喀特山脉的帕赛顿荒野,那里远离人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