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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杰克与莉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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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斯皮迪的卡车驶离街道,消失在游乐园拱门下方后,杰克也开始朝饭店走回去。有个魔符。在另一个阿兰布拉饭店里。在远方的另一道海岸边。他的心里很不踏实,斯皮迪不在身边,这个任务显得那么巨大而且模糊——斯皮迪对他说过的那番话,就像一盘糊糊的通心粉,里面包含着各种暗示、征兆与指示,当时杰克觉得自己几乎都懂;可现在斯皮迪不在了,那盘通心粉看起来又只是一盘糊糊的通心粉了。但起码有件事情是肯定的,就是魔域真的存在。他紧紧抓住这念头不放;这个事实既温暖了他的心头,同时又令他不寒而栗。那是个真的地方,而且他得再去一次,就算每件事情依旧让他满头雾水一—即便他只是个无知的朝圣者,他还是要去。眼下唯一得做的,就是说服他母亲。

“魔符。”他自言自语,仿佛说出这个字,就真的能够得到它的庇佑。他穿过板老汇大道,跳上被篱笆包围的小径。阿兰布拉饭店的大门在背后关上后,室内的黑暗令杰克心中惊惶不已。饭店大堂是个幽深的洞xué你需要一把火炬来阻隔里面的暗影。前台职员惨白的面容在柜台后头摇荡,用他的眼神戳刺杰克。那双眼睛有话要说。杰克吞吞口水,别过头去。那目光令他鼓起勇气,变得更加强壮,尽管它们透露的是意图讥讽的讯息。

他抬头挺xiōng、步伐沉稳地走向电梯。和老黑出去鬼混,呃?还勾肩搭背,呃?电梯缓缓下降,像只笨重的大鸟,门打开后,杰克走进去,转身按下发亮的四楼按钮。那职员还像个幽灵似的在柜台后方摆态,对杰克做出嘲弄的表情。爱黑鬼的、爱黑鬼的、爱黑鬼的。(你喜欢跟黑鬼做朋友是不是,小家伙?又黑又热,合你的胃口,呃?)仁慈的电梯门终于关上,杰克觉得自己的胃已经沉到脚底,电梯开始往上爬升。

电梯离开一楼后,杰克感觉畅快多了。就让那股恨意滞留在大厅里吧,此刻他只剩一件事,就是告诉母亲,他必须单独动身前往加州。

千千万万别让摩根叔叔替你签任何文件……

杰克走出电梯,一个从未有过的念头突然涌现心头:理查德·斯洛特明白自己的父亲是什么样的人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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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过沿廊那些缺了蜡烛的烛台与画着浪花上风帆的挂画,杰克发现四零八号房的门未掩上,露出地毯一角,客厅里的阳光透过门缝,在沿廊墙上映出一条长长的光带。

“妈妈,”杰克唤着,走进房里。

“你没关门,发生什么——”房里空无一人。

“事了?”他对着家具吐出最后两个字。

“妈妈?”井然有序的房间里透出一股sāo乱的气氛——烟pì股多到从烟灰缸满出来,喝剩的半杯水放在茶几上。

这回,杰克暗自允诺,他不会再像上次那样惊慌失措了。

他慢慢转了一圈。她的房门也开着,里头跟楼下大堂一样yīn暗,因为莉莉从来不把房里的窗帘拉开。

“嘿,我知道你在里面。”他走进她的卧室,敲敲浴室门。没有回应。拉开门,洗脸台边上放着一支粉红sè牙刷,梳妆台上只有孤零零的一把梳子。劳拉·德罗希安,这名字在他脑中响起,他心里一震,连忙从浴室里退出来。

“噢,又来了,”他自言自语,“她上哪儿去了?”

他看见了。

当他走进自己的卧室,扫视凌乱的床铺、干瘪的背包、衣柜上卷成一球球的袜子时,他看见了;当他检查浴室,看着丢得到处都是的浴巾时,他看见了。

他看见摩根,斯洛特冲破房门,拽住母亲的手臂,将她拖下楼去……

杰克急忙跑回客厅,检查沙发背面。

……摩根将她从侧门拉出去,推进车里,他的眼珠逐渐变成黄sè……

他提起电话筒,拨给总机。

“我是,呃,杰克·索亚,这里是,呃,四零八号房。我妈妈有留话给我吗?她应该在这里才对……不知道为什么……呃……”

“我替你看看,”总机小姐说。在她答复前,杰克紧紧抓着话筒,熬过一阵灼热的等待。

“没有四零八号房的留言,抱歉。”

“那四零七号房呢?”

“这两个房间是一起的,没有。”女孩告诉他。

“那,刚才半小时内,她有任何访客吗?今天早上有谁来过吗?我是说,有人来看她吗?”

“这你要问前台了。”女孩说,“我不知道。要我替你查一查吗?”

“麻烦你。”杰克说。

“噢,我很高兴终于有点事可以忙了。”她告诉他,“别挂断。”

又是一阵灼热的等待。而她带回来的答案是:“没有访客。也许她在房里留了字条,你找找吧。”

“好,我会的。”杰克可怜兮兮地挂断电话。总机小姐没说谎吧?会不会是摩根·斯洛特拿了张折得像邮票大小的二十元钞票,不着痕迹地塞进她软嫩的手心里吧?杰克连这样的画面都看见了。

他跌坐在沙发上,竭力按捺那股连沙发椅垫都掀开来看看的冲动。摩根叔叔当然不可能突然闯进来绑架妈妈——他人还在加州。话说回来,这种事也不用他亲自动手。他可以雇人,像斯皮迪对杰克提过的那种人,跨越两界,真正的“陌生人”。

杰克无法忍受继续呆坐在房里。他跳起来,跑回走廊,将房门在背后关上。走了几步又突然打住,走回门口用自己的钥匙打开门,留了道小缝,然后才转身小跑向电梯。她有可能没带钥匙就出门了——可能只是下楼到大厅的店里买东西,或到报亭买些杂志报纸。

最好是。打从夏天来了之后,杰克就没见过她读报纸了。她只听房里的收音机。

也可能是去散步了。

是啦,她出去运动深呼吸了。搞不好是去跑步啦。莉莉·卡瓦诺突然间对百米短跑产生了兴趣,已经在海滩边设置好跑道,正为了下一届奥运会积极练习……

电梯降到一楼,杰克朝大堂里的商店张望,柜台后有个金发老太太目光越过鼻梁上的镜片瞅了他一眼。店里陈列着动物玩偶、一小叠地方报纸,还有一个小货架,上面摆满各种口味的俏chún牌护chún膏。杂志架上放的是《人物》、和《新罕布什尔杂志》。

“不好意思。”杰克说道,赶忙别开视线。

接着,他发现自己正盯着一大盆垂头丧气的盆栽旁边的黄铜饰牌……越病越重,就快要没命了……

商店里的老太太清清喉咙。杰克猜想,自己一定盯着丹尼尔·韦伯斯特那句话好几分钟了。

“有什么事吗?”老太太从背后问他。

“不好意思。”杰克又说了一次,然后移步到大厅中间。惹人厌的前台职员见状,挑挑眉毛,转头改看着空荡荡的楼梯。杰克勉为其难地走向那男人。

“先生。”杰克站到柜台前叫他。前台职员装出一副正努力思考北卡罗来纳州首府在哪里,或是秘鲁最重要的出口物是什么的模样。

“先生。”杰克又叫了一声。前台职员的脸皱成一团,似乎在说:“我快想出来了,别打扰我”。

杰克知道他只是装模作样。杰克问他:“有件事想请教您。”

前台职员终究还是正眼看了杰克。

“看你问的是什么事,小朋友。”

杰克决意忽视对方语气里隐含的轻蔑。

“刚才您有没有看见我妈妈出门?”

“刚才是指多久以前?”现在这轻蔑俨然呼之欲出。

“我只是想请问,您有没有看见她出去了?”

“怎么?怕她撞见你跟你的老黑甜心手牵手?”

“天哪,你真是个恶心的小人。”话一出口,连杰克自己都感到吃惊。

“我才不怕这种事,只是想问有没有看到她出去,如果你不是这种小人,就快跟我说。”他脸颊发烫,双手不禁握紧拳头。

“好啦,她出去了,”前台职员说道,眼神瞟向背后的档案柜。

“不过我警告你,最好小心你那张嘴,而且最好向我道歉,小少爷。我长眼睛了。你干什么我都看到了。”

“我们井水不犯河水,谁也别碍着谁。”杰克突然用上一张父亲老唱片里的歌名,虽说在这种场合,这么做或许不太恰当,杰克却觉得很顺口。他很满意地看到前台职员眨了眨眼。

“她可能在花园,我不确定。”前台职员快快答道,这时杰克已经转身走向大门了。

花园里没有“汽车电影院甜心”或是“b级片天后”的踪影,其实杰克一走出饭店大门就看得出来——就算不看,也知道她不在花园里,否则先前他走回饭店时就会遇见她。更何况莉莉,卡瓦诺对花花草草不感兴趣,去花园跟她在海边练习百米赛跑的几率一样低。

几辆汽车驶过板老汇大道。远处天边有只海鸥长鸣,杰克的心揪了起来。

杰克望着亮晃晃的马路,伸手扒了扒头发。或许她对斯皮迪感到好奇——她想看看儿子那个不寻常的新朋友,所以散步到游乐园去了。可是莉莉出现在游乐园的画面,跟她在花园里漫步的模样同样难以想象,于是杰克转往较不熟悉的方向,朝镇上走去。

一排高大茂密的树篱将阿兰布拉与街道区隔开来,街上整排外观明亮的商店中,头一家就是阿卡迪亚果酱茶行,劳工节过后,街上还继续营业的,除了这家茶行,就只剩“新英格兰药局”了。杰克在布满裂痕的红砖道上迟疑了一阵,毕竟茶行也不像“汽车电影院甜心”会出没的场所,但这终究是第一个有机会找到她的地方,所以杰克还是走过红砖道,从窗外往茶行里瞧。

收银机旁坐着一个女人,扎着高高的发髻,正在抽烟。穿着粉红人造丝裙子的女侍倚在远远的墙边。没有客人。接着他才注意到店里靠近阿兰布拉那侧的一张桌子旁边,有个老太婆正端起茶杯。她独自坐在离店员有段距离的地方。杰克看着她优雅地将茶杯放回碟子上,从皮包里掏出香烟,这才惊恐地察觉这老太婆原来是他母亲。下一秒钟,老太婆的形象消失了,又变回母亲原来的样子。

然而那影像还残存在眼中,他似乎能看见两个不同的形象交叠——莉莉·卡瓦诺,索亚和一个老态龙钟的女人——同时出现在一个女人体内。

杰克轻轻打开店门,却仍免不了将挂在门上的铃铛弄得叮当响。收银机旁的金发女子对他微笑点头,女侍也挺直腰杆,理了理裙摆。母亲凝望着他,毫不掩饰脸上的惊奇,接着送给他一抹灿烂的微笑。

“哇,浪子杰克,你长得好高了。走进那扇门的时候,你看起来简直和你爸一个样。”她说,“有时候我都忘了你才十二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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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刚叫我‘浪子杰克’。”他拉了张椅子在莉莉身旁坐下。

她的脸sè十分苍白,两只黑眼圈深得几乎像瘀血。

“你爸不都这样叫你的吗?我只是突然想起来——今天你一整个早上都在东奔西跑。”

“你说他叫我浪子杰克?”

“类似的叫法……他都这样叫你啊。你很小的时候。流浪汉杰克。”她的语气笃定,“对了,他以前都叫你流浪汉杰克——当我们看见你把草皮都跑破的时候。只是觉得这样很有趣,我猜。噢,我房门没关。因为不知道你出门有没有带钥匙。”

“我看见了。”他说,心中仍为因母亲一句无心之言而发现的事实感到激动。

“吃过早餐了吗?饭店的东西实在都吃腻了。”

女侍来到桌边。她举起点菜单问道:“先生?”

“你不怕我找不到你吗?”

“我还能上哪儿去?”莉莉反问,接着转头告诉女侍,“给他一份三星早餐吧。他现在一天能长一英寸呢。”

杰克靠着椅背,心想,该怎么开口才好?

母亲好奇地打量着他。他说出口了——现在他一定得说了。

“妈妈,如果我必须离开一阵子,你一个人没问题吧?”

“没问题是什么意思?离开一阵子又是什么意思?”

“你会不会——呃,摩根叔叔不会找你麻烦吧?”

“我能应付那个死老头,”她的笑容紧绷,“撑个一阵子没问题。不过你这话什么意思,杰克?你哪儿也不会去。”

“我一定得走,”他说,“真的。”他发现自己听起来活像吵着要玩具的小孩。女侍适时出现,端来一叠吐司和一杯番茄汁。杰克往旁边看,回过头时,母亲已经替他把果酱抹上吐司一角。

“我非走不可。”他说。母亲把吐司递给他;她的脸抽搐了一下,但没说什么。

“你可能会有一阵子看不到我,妈妈。”他说,“我这趟出去,是为了救你,所以才非走不可。”

“救我?”她冰冷的质疑听在杰克耳里,觉得大概只有七成五的真心。

“我想救你一命。”他说。

“就这样?”

“我办得到。”

“你可以救我一命?这太有趣了,杰克。这笑话迟早会被改拍成八点档连续剧。你考虑过进演艺圈吗?”她放下被果酱染红的nǎi油刀,睁大嘲弄的双眼。然而,在那对眼珠尽头,杰克看见两样东西:一簇熊熊窜起的恐惧之火,与一抹微弱到几乎难以辨识的希望之光。

“就算你不让我走,我还是会走。你不如干脆答应了吧。”

“噢,真是个好结论,尤其是我连你在说什么都还搞不懂呢。”

“你懂的——我觉得其实你懂,妈妈。因为要换作是爸爸,他一定明白我的意思。”

她双颊泛红,双chún抿成一线。

“你不能拿什么你爸爸可能会明白的事当武器来压我,这样太不公平、太卑鄙了,杰克。”

“我不是说爸爸可能会理解,而是他真的都知道。”

“你满嘴胡说八道,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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