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是天助她也!
作者有话要说: 侯爷夫妻也是有故事的,不要嫌我啰嗦=v=,番外里会细说哒~
☆、回宫
大燕宫城,太初殿,皇后魏氏左顾右盼,终于迎回了失踪已久的独子。
半个月前,太子高楚巍为了让病愈的母后高兴,决定去琅山为她猎一身白狼皮大氅。一开始还日日有侍卫报回消息,然而十多日前,一行人突然失去了踪迹。帝后心急如焚,急忙派天机营精锐进山搜寻。
几天前终于传回消息,太子和侍卫们被找到了,只是人数折了大半,太子也身受重伤。
魏皇后一颗心刚放下又悬起,忍着眼泪急急把太医派出去接应,好在路上就为太子诊治。
一路上紧赶慢赶,今天终于可以回宫了。
清阳躺在马车里闭目养神,王太医为他诊脉良久,欣慰道:“殿下不愧是真龙之身,这般骇人的伤势,短短几日就恢复了许多。”他行云流水地开出方子,交给一旁的小太监:“臣再开半个月的膏药,这背上的伤口可得仔细养护,忌辛辣荤鲜,沐浴时也需当心。”
清阳颔首:“好,辛苦你了。”
高楚巍内伤极重,清阳那日修补脏腑、蕴养经脉,好半天才勉强能坐起来。他再为几个一息尚存的侍卫疗伤,几人清醒过来时,山神已经带走了被封印石化的焱兕,只剩一地碎石头和人马尸体。
众人皆以为遇到了地动和山火。太子幸存,又没缺胳膊少腿,大家着实松了一口气。他们之前深入琅山,方圆数十里杳无人烟,此刻要拖着病体结伴徒步出去,需得费不少功夫。清阳不动声色地用法力一路护佑,总算没再遇到什么猛兽精怪,不出几日,便遇到了来搜寻他们的大燕士兵。
接下来,皮外伤留给太医诊治,清阳专心疗养自己的魂魄。他这次,着实受伤不轻。
“殿下,太初殿已至。”
帘外说话的是平西都尉钟文远,这次就是他负责领兵搜山的。
清阳走下步辇,恢弘的大燕宫城矗立在他面前,如天庭仙宫一般的雕梁画栋、金碧辉煌,只是这里明显多了一重蓬勃的人间烟火气。
他理了理思绪,撩袍拾级而上。
太初正殿,燕皇见妻子焦躁难耐,不由安抚地拍了拍她的手:“这不是平安归来了么,瞧你急的,皱纹都添了几条。”
魏皇后嗔怪地瞪了他一眼,转头便见一道挺拔的身影从殿外缓步而入。
“巍儿!”魏皇后惊喜一呼,挣脱燕皇的手急急奔下凤座。青年形销骨立,满面疲色,魏后扶上儿子的手臂,隔着衣料就摸到厚厚的药贴,她眼泪潸然而下:“你怎么弄成这样……这伤还疼吗?现在可好些了?”
清阳已经看过高楚巍的记忆,知道眼前这位美貌温柔的夫人是他的生母魏皇后,而上首紫气萦绕、威势非凡的男人就是生父燕皇了。
循着记忆中的样子,清阳略带僵硬地向帝后行礼。他压下心中微妙的异样感,斟酌着开口:“叫父皇母后受惊牵挂了,是儿臣的不是,好在得祖宗保佑,如今已经恢复得不错。”
“回来就好!”燕皇也走下来,欣慰地拍了拍他的肩膀。这是他最重视喜爱的儿子,名字里包含了爱妻的姓氏,还谐音“储位”。从小就带在身边悉心教养,如今也算文治武功、独当一面。太子乃国本,若有个三长两短,他们夫妻伤恸不说,朝中也将掀起惊涛骇浪。
好在有惊无险,既是地动山火,倒不好怪罪谁了。不过男人嘛,出去锻炼一番吃点苦头才有助于成长。燕皇换了个思维,又觉得自家儿子遭此一难,沉稳不少,真是不错。
他指着旁边两个锦衣玉冠的青年道:“涵儿和钰儿也很担心你。”
清阳抬眼望去,见是福王高楚涵和齐王高楚钰,二人刚及弱冠,虽然一身贵气,却无帝王之紫。他们对太子还是很敬重崇拜的,笑着上前行礼:“恭迎大哥回宫!”
“三弟、四弟。”清阳微微颔首。他素来性子疏冷,在天庭时面对师兄弟们亦是如此,却不曾想到,从前的太子和弟弟们关系是很热络的。福王和齐王见他面色寡淡,只当是大哥伤病在身,倒也没多疑。
清阳目光略扫,他记得太子有三个弟弟,还有一个二弟,也是最大的竞争对手——端王高楚炼呢?
齐王看出他的疑问,解释说:“二哥还在西庭关处理军务,要腊月里才回来。”
清阳了然,这个二弟在兵法上极有天赋,拜了骠骑将军梁湛为师后更是如虎添翼。算起来,师徒俩现在已经掌握了大燕三分之一的兵权。
如今北狄不甚安定,派他盯在那里也不是长久之计,清阳心中暗暗记下此事,随即抬手,近身太监随喜立刻奉上一只银盘。清阳在心里又复习了一遍高楚巍平时和母亲说话的语态,对魏皇后道:“母后,这是儿臣为您打的白狼皮,做个围脖氅子,今冬就能用上了,这样您就不会再感风寒。”
清阳不会平白杀生,这两张稀有的白狼皮是高楚巍生前就打好的。魏皇后看见盘中雪□□致的皮子也是愣住了,想到儿子因为这个才受了重伤,顿时笑中带泪,心疼不已:“你这孩子,真是……”
燕皇抱了抱妻子的肩,赞许地点点头:“不错,巍儿的孝心,朕和你母亲都心领了。”
福王察言观色,和弟弟交换了一个眼神,笑道:“大哥真是神勇非凡,弟弟们都自叹弗如。儿臣和老四还要去见太傅,就不打扰父皇母后了,先行告退。”
说着,高楚涵还悄悄朝清阳眨了一下眼睛。清阳一怔,想起这个弟弟向来是与太子最为亲近的,他的生母曹贵妃英年早逝,他四岁时被送到宁致殿交由魏皇后抚养,从此就变成了太子的小跟班。
殿中就剩下了一家三口,魏皇后命人摆膳,拉着夫君和儿子开开心心地入席。
清阳辟谷已久,一直以天地灵气滋养神形。如今的□□凡胎虽说可以用法术维持活力,但最好还是遵循天道,以食物来温养,是以他也顺从地拿起了筷子。
燕皇经太子失踪一事,也是大病方愈,他和清阳吃的都是素淡的药膳,魏皇后望着满桌珍馐,无奈道:“一桌子好菜,倒是叫臣妾一个人独享了。”
燕皇笑眯眯地说:“你是该多吃点,为了巍儿的事,脸都瘦了一圈了。朕还是喜欢你之前丰腴一些的样子。”
魏皇后喟叹:“儿女都是债,要叫臣妾不操心,也得有人来替臣妾操心呀!”说着望向清阳,正色道:“巍儿,你这次出门凶险非常,差点吓坏我们。想来宫里也是许久没有喜事了,我和你父皇商议了一番,决定为你选妃大婚,去一去晦气。”
清阳愣怔,一时没反应过来那几个字是什么意思。燕皇哼道:“你失踪那几日,你母后操碎了心,夜夜哭到天亮。是该让你成婚生子,叫你也尝尝这为人父母的心情!”
这回清阳听懂了,随即心里一沉:是了,他既然继承了高楚巍的身份,那么除了治国平天下,还要完成繁育皇嗣的任务。
神仙成婚,以烧婚书给司命星君、天道降下祥云为准,在凡间历劫的婚姻自是不算数的。但子嗣问题……他若真的转世为人也就罢了,如今这样子,如何能轻易与凡人生子?
见儿子沉默不语,魏皇后只当他害羞,温言道:“巍儿,你若有喜欢的姑娘,就告诉母后,你知道的,咱们大燕没有那么多规矩,只要是个家世清白的好姑娘,就可以纳进门;你若没有心仪之人,那母后也会为你选几个德容言功俱足的姑娘,找个机会招进宫来,你自己挑一个合心意的便是。”
清阳翻了一下高楚巍的记忆,发现没有女子留下深刻的印记,便抬头道:“儿臣没有心仪之人,还是请父皇母后做主吧。”
魏皇后见他应下婚事,高兴得多喝了半碗百合羹。清阳本就无意于食物,如今心绪沉沉,更加食之无味,陪着动了几筷子就再也咽不下去了。
等回到东宫,他摒退左右宫人,指腹一捻化出一只灵鹤,沉吟道:“把我这里的情况告诉师尊。再查一下,焱兕的封印是怎么回事。”
灵鹤微微点头,展翅而起,很快就消失在云端。清阳踱回殿中,望着华美空旷的宫室,心头萦绕出一种泥足深陷的不祥之感。
脑海中又响起帝后提及的选妃大婚,从来只为修炼发过愁、实不知情为何物的上仙大人揉了揉额头,垂眸掩下一片难得的郁躁之色。
☆、报仇
梁湛回京后的第三日,姜橙坐在花廊下看话本子,正院的焦嬷嬷忽然来请,说成夫人有体己话要同她说。
姜橙随她出去。出了知竹院,焦嬷嬷便走近姜橙,轻声道:“三小姐,您之前中毒的事儿已经水落石出了,夫人让老奴先给您透个底。”
姜橙惊讶地看了她一眼:好戏终于开场了?
焦嬷嬷告诉她,今日一早,京兆府就派人过来,向侯爷和夫人细细禀报了他们调查的结果。
抽丝剥茧,还得从两条线说起。
第一条线是毒物紫酢青。紫酢青虽是毒物,但配以药引,也有祛头风的药效。它配方极难,寻常人家做不出来,所以衙役们便到京中药铺去查,这一查就查出了城南药房的出货有异,量大不说,还都供给了同一位神秘买家。
城南药房的掌柜老眼昏花,出货登记之事都是伙计小朱在负责,而小朱却在不久前突然不辞而别。据掌柜回忆,小朱有个订了亲的表妹在京中大户人家为婢,之前常来找小朱,小朱失踪后,那表妹也再没出现过。
根据掌柜提供的线索,衙役们很快查出小朱的表妹就是威远侯府的一等丫鬟南儿,南儿是庄姨娘娘家的家生子,现在服侍大姑娘梁缃。那出货本子上买家的签字,也确实是南儿的笔迹。
第二条线是蔡婆子。衙役们查到蔡婆子的儿子几个月前因为糟蹋姑娘而锒铛入狱,可一个月前,原告却忽然撤了状子,说两人是情投意合,于是那小子就被放了出来。
但经下毒一事,衙役们又对此案生疑,重新找到原告。原告听说出了人命,吓得赶紧招供,说有人了出二百两银子让他们翻口供。银票已经置换成宅田,只有当时包银子的锦袋还在,衙役们带回了锦袋,并按照原告的描述,将贿赂他们的女人的外貌画了下来。
经过侯府绣娘的辨认,那锦袋正是南儿绣制,而那画上的行贿人虽不是侯府中人,却也与侯府相关——是庄姨娘娘家的嬷嬷朱氏。
朱氏正是南儿的母亲,也是蔡婆子的老姐妹。
南儿很快被带到前院,在人证物证对质之下,哆哆嗦嗦什么都招认了。
南儿说,大姑娘梁缃时常在她面前抱怨,说三小姐梁绛不过是占了个“嫡”字,若是没有三小姐,她便能取而代之嫁入端王府,不做正妃当个侧妃也是好的。她叫南儿想办法,让梁绛嫁不了端王,并许诺等她进王府后,便将南儿母女带进去当管事娘子。
南儿想起母亲朱氏说过,庄子上的蔡婆子最近遇到了麻烦,她家小子惹上官司没钱赔给人家,就要坐牢了。南儿想着,姑娘们很快就要去庄子上避暑,便让她娘去说服蔡婆子,给三小姐下毒,并答应事成之后行贿原告让他们撤诉,把蔡家小子放出来。”
随后,南儿到表兄做活的城南药堂去买了紫酢青,只说是府中姨娘头痛要用药。因为担心表兄受牵连,南儿便叫表兄躲到外地去了。再后来三小姐中毒,梁缃给了南儿二百两银子,朱氏拿去塞给原告家,这才让蔡婆子的儿子出了狱。
姜橙听得一愣一愣的,她还以为就是个姐妹间嫉妒的故事,没想到里头还有这么多曲折。说起来应是梁缃一人所为,倒真没有庄姨娘什么事。
待进了正院,就见一个脸生的中年人和一个驼背的老翁走出去,焦嬷嬷介绍道:“那便是京兆府的捕头和城南药房的掌柜,特地来向侯爷和夫人说明情况的。”
姜橙点点头,看来好戏已经唱到尾声了。
她才要踏进正堂,就听“哗啦!”一声脆响,一只青花茶盏猛地砸落在地,摔得粉碎,瓷片儿都跳到了姜橙脚边。梁湛怒发冲冠,拍案而起:“还嫌不够丢人吗?!”
姜橙一瞧,竟是庄姨娘和南儿不顾形象地扭打在一块儿,庄姨娘骂骂咧咧,指甲在南儿脸上抓出道道血痕,南儿披头散发,伏地哭嚎,直喊冤枉。
梁缃也跪在旁边抽抽嗒嗒地抹眼泪:“父亲,我和三妹妹都是您的女儿,何故偏心至此……”
“闭嘴!!”
梁湛大步流星地走过去,“啪”的一巴掌,扇得梁缃眼冒金星、鼻血横流:“这一记是替绛儿打的。一个奴婢生的丫头,还妄想和绛儿共侍一夫?你把端王殿下当什么了?想嫁就嫁?侯府的脸都被你丢光了!”
梁缃捂着脸,无比惊恐地仰望着面前这个极有压迫感的男人。父亲虽然平时独宠成夫人,但对其他姨娘和子女还算平和。这是她第一次见到他发这么大的火,他看她的眼神充满嫌恶,仿佛那是一堆令人作呕的东西。
梁缃突然就想起外头传颂的,父亲在沙场上神挡杀神、佛挡杀佛的战神名号,她浑身如坠冰窖,骤然战栗起来。
成夫人瞧见姜橙进门,忙招呼她过来。她拉着她的手,眼眶微红:“还好绛儿吉人天相,不然我百年之后都没法向你母亲交待……”
姜橙垂下眼帘:不,您已经没法交待了……
庄姨娘意识到情势已经无可回转,膝行着抱住梁湛的腿哭喊道:“侯爷!这都是我的主意!缃儿什么都不知道,您要罚就罚我吧!”
梁湛气得浑身发抖,怒极反笑:“梁缃有没有做,你们一个个都当本侯是傻子不成?!”
他一把掐住庄姨娘的脖子,将她从地上硬生生提起来,目光冰冷如同在看一个死人:“本侯早就想收拾你们几个了,从惜惜进门开始就让她不痛快,你们以为自己能活到今天,是因为本侯念旧情吗?”
无视她肝胆俱裂的表情,梁湛指着成夫人喝道:“是惜惜心善,想着孩子们没了母亲太可怜,这才留你们在府里苟活!不知感恩,还敢谋害嫡女!这般蛇蝎毒辣,侯府可容不下你们!”
梁湛像扔垃圾一样把庄姨娘丢在地上,声音从齿缝里一字一句地挤出来:“来人!把大姑娘和庄氏关到后院,明日送到庄子上去,视同奴才!将三少爷送去书院住,以后他的一切事宜交由夫人打理。至于那几个恶奴——”
他冷冷地扫了南儿一眼:“扔出去给赵捕头带走罢!”
女儿算什么,儿子才是命根子,被最后一根稻草压断了神经的庄姨娘崩溃似的大哭起来:“侯爷饶命!三少爷还小!不能没了娘啊!奴婢知错了!缃儿也知错了,她年少不懂事,求您饶了我们这次吧!夫人——!夫人求您可怜可怜我们,劝劝侯爷吧!”
成夫人默默喝茶,焦嬷嬷站出来,把妄图扑过来的庄姨娘一脚踢开。
梁缃脸色惨白,完全不敢相信父亲的翻脸无情。她是侯府大小姐,她才不要做奴才!
颤抖着爬过去揪住梁湛的衣摆,她哭得上气不接下气:“父亲!我、我是无心的!我只是仰慕端王!我不想害死三妹妹的,我愿意做侧妃!做侍妾!求父亲开恩放过我这一回吧!”
“到现在还不知死活……青儿有你们这样的亲人才是祸害……”梁湛闭上眼,无力地挥挥手,立即有婆子上来,把二人堵了嘴拖出去。
堂内安静下来。梁湛暴风骤雨似的发作完,揉着太阳穴颓然坐下,脸上一片灰暗,竟像一下子老了好几岁。
成夫人眼中闪过一丝心疼,走到他面前,语含歉意:“是妾身治家不严,竟在眼皮子底下发生这种事,差点害死了绛儿,侯爷也罚我罢。”
“你是有错,错就错在太心软了。”梁湛叹息着握住成夫人的手:“为了那些个不成器的东西,你忍耐她们这么久,我都看在眼里。然而人心不足蛇吞象,你如今是侯夫人,后院再有人挑衅你,你不必退让,该上家法的就家法处置罢。”
说着又朝姜橙看过来。他身量高大,又是常年在尸山血海里行走的,目光自带凌厉威势,姜橙哆嗦了一下,心里暗骂自己一个妖怪如此没出息。
以为女儿是被刚才的事吓白了脸色,梁湛不由就想伸手摸摸她的发顶,乍一想到女儿已经不是小姑娘了,手上一顿,放柔了声音道:“绛儿受苦了,是爹的不是,爹早该肃清后院的,偏留了这些祸害,叫你平白受委屈。”
梁湛身为朝廷一品大员,能说出这样的话安抚妻女,在这个时代也算难得的了。姜橙连忙摆出小儿女姿态:“女儿怎会怪您?您为国戍边,母亲操持中馈,都极为不易。现在真凶被缉拿,女儿也安心了,还要多谢爹娘为我讨回公道。至于后院……想来姨娘们以后也会安分了。”
梁湛欣慰地点点头,叹道:“你是个好孩子,暂且安心养着身子,不要胡思乱想。你和端王殿下的事,为父必会为你达成的。”
姜橙大窘,不是在演父慈女孝吗?怎么又扯到这上面来了?梁绛以前表现得是有多喜欢端王啊?
隔日天一亮,庄姨娘和梁缃就被悄悄送出了侯府,对外只称两人染了恶疾去庄子上养病。侯爷的命令是“永世不得回府”,便是当作没有这个小妾和女儿了。
他还将三少爷梁青招去书房,毫不避讳地将他姐姐做的事一五一十告诉他,好教他明白事理,免得将来怨怼父母亲。
据书房的小厮说,三少爷跪在侯爷面前苦苦求情,侯爷在成夫人的劝说下才终于松口,答应等三少爷将来考取功名走上仕途后,再把庄氏和梁缃交给他,但仍旧不许带回府中。
梁青给梁湛和成夫人磕了头,便收拾行囊去了书院。
后院里突然出了这么大的事情,其他姨娘姑娘都如履薄冰。梁湛有意杀鸡儆猴,让人传了些意味不明的话出去,于是大家便知道,庄姨娘和大姑娘被打发出府是和三小姐中毒有关,具体怎么回事又问不出来,但也足够让一些心思浮动的人歇了生事儿的念头。
京兆府和药堂那里也被敲打过,两边一个常与官宦人家打交道,知道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另一个想着这事儿终究有自家一份罪责,传出去只怕生意难做,是以也不敢泄露分毫。
这样一来,外头就算有风言风语,也是雾里看花,似是而非。等成夫人拿出铁血手段把侯府和庄子全部整顿一番后,传言就彻底平息了下去。
任务完成一半,姜橙才缓了几天,又有另一桩麻烦事摆在眼前:梁绛明年就要及笄了,之后便要议亲。大哥梁墨再三向她保证,端王不是不想回来,而是有军务在身,被耽搁在西庭关了,他只要一回京,就会立刻向燕皇提请赐婚。
全家都乐呵呵地叫她安心待嫁,姜橙却始终定不下心来,她回顾着记忆里梁绛和那个俊朗青年之间情意绵绵的画面,总有一种自己抢了人家未婚夫的罪恶感。爱情到底不同于亲情,要她戴着面具对端王曲意逢迎,且不说她和梁绛性格迥异,端王迟早会发现端倪,光是自己想想就觉得烦躁不堪——梁绛委屈,她又何尝不憋屈?
一坑连着一坑,姜橙愁得都快把自己挠秃了。
作者有话要说: 除了投雷的小天使,到底还有没有人在追这篇文啊?收藏和评论少得我要哭出来了t__t 能不能吱一声,让作者我知道我不是一个人在用爱单机发电…?没收藏的亲能收藏一下吗?挨个么么哒(づ ̄3 ̄)づ╭~
☆、订亲
立冬那日傍晚,姜橙刚收到唐丝丝的传讯,说晚上要过来玩,便有小厮来请她去正院见侯爷。
姜橙从没被便宜爹这么正式地召唤过,待疑惑地踏进书房,发现来的不仅是她,还有成夫人和大哥梁墨。
梁湛的视线在女儿脸上转了一圈,神色复杂,欲言又止。姜橙莫名其妙,心里本能地涌起一丝不安。悄悄给大哥递了个眼色,梁墨朝她微微摇头,同样也是一脸懵圈。
梁湛沉默片刻,终于道:“今日散朝后,陛下留我说话,问绛儿何时及笄、可有订亲,他想……聘绛儿为太子妃,问我是否愿意。”
“太子妃?!”成夫人和梁墨异口同声地惊呼而出。姜橙虽然没有那么高的热情嫁给端王,但也被这个消息轰炸得无比错愕。
梁墨满脸不可思议:“怎么会是太子妃?不应该是端王妃吗?”
“是——太子妃。”梁湛一字一顿地确定,眼神幽深无比:“想来陛下早已打听过绛儿的情况,问我也无非是走个形式。我自是不能欺君,所以……”
他再次望向姜橙,眼底掠过淡淡的疼惜和歉意。姜橙还处在惊涛骇浪之中,张了张嘴,一时竟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成夫人担忧地看了她一眼:“说起来,妾身之前外出赴宴,听说太子殿下为讨娘娘欢心,特意去琅山打猎,结果负伤归来。娘娘被吓得不轻,这才透出些冲喜的意思。没想到这么快就定下了……”
还定到了自家姑娘头上……
眼见小妹似被这晴天霹雳劈得摇摇欲坠,梁墨不由急道:“爹,难道陛下和娘娘不知道绛儿——”
“住口。”梁湛冷冷地打断他,面露肃色:“事已至此,有些话不必再提了。”
端王之前常来侯府,和梁墨志趣相投,关系不错。梁墨私心里是极希望这位才干卓著的皇子成为自己的妹夫的。
见他满脸失望遗憾,成夫人凤眸微转,轻叹道:“以妾身看,陛下不是不知道,而是不允许罢?”
梁湛赞赏地看了她一眼。
梁墨微愣,很快就反应过来:圣上这是忌惮端王和梁家强强联合?
梁湛年纪渐长,将来兵权总要移交给出类拔萃的年轻人。梁家几个儿子都没上过战场,而端王却是梁湛一手调/教出来的得意门生,如今在西北战功赫赫,风头正盛。几乎所有人都认为,梁家和端王是一条船上的,梁家的兵权多半会落入端王手中。
高楚炼和梁绛虽然心悦彼此,但明面上没有订亲,也是梁家想着姑娘还小,等及笄了再议亲不迟。结果计划赶不上变化,燕皇的举措已经表明了他的态度。
室内一下子陷入了寂静,三人不约而同地看向姜橙,只怕她受不了这打击,刚刚痊愈的身子又垮下去。
成夫人把姜橙搂入怀中,柔声道:“绛儿若是难过,便哭出来罢。都是自家人,知道你心里苦……”
梁湛攥紧拳头,到底忍不住说:“绛儿若是实在不愿嫁太子,爹就是舍了这身老骨头,也去给你拒了!”
“不——爹不要去,女儿愿意嫁!”
姜橙突然开口,所有人都惊讶地望着她。
“就算女儿不嫁给太子,以后也嫁不成端王了,对吗?”
一屋子人都沉默了。
姜橙泪光盈盈,犹如被风雨欺凌的娇花:“既然如此,还是不要忤逆圣意了。女儿听说,太子殿下文武双全、风姿卓绝,堪为良配……”
梁墨听不下去了:“绛儿,你是我梁家的嫡女,爹爹又不是护不住你,何必如此委屈!”
姜橙摇头:“不委屈。我与端王有缘无分,已经认命。爹娘大哥,你们不必忧心,此去东宫,我定能照顾好自己,不给侯府招惹麻烦。”
“说什么麻烦!”成夫人抚着少女苍白的小脸,伤感道:“嫁入宫中,从此便难相见了。但凡爱女儿的人家,谁愿意叫姑娘进宫。绛儿,你……唉!”
姜橙垂眸不语,其实她刚才整理着思绪,意外地发现:嫁给太子竟然有山穷水复、柳暗花明的效果!
在梁绛原先的记忆里,几乎是没有太子这个人的,她连他是扁是圆都不知道,可见两人并无交集,也毫无感情可言。嫁给太子虽然是才出虎穴又入龙潭,但到底能摆脱和端王演高难度对手戏的麻烦、打消被戳穿身份的顾虑。毕竟,和一个陌生人共同生活,可比在一个熟人面前装模作样要容易多了!
因此,既然无论如何都要成亲,何不选条最粗的金大腿呢?反过来想想,她其实也是个病人啊,到底谁给谁冲喜,还说不定呢,哼!
姜橙眼前拨云见日,窃喜得几乎要笑出来。
倒是屋里另外三人,替她难过得紧。
傍晚,成夫人留姜橙在正院用膳,之后送她回房,聊了些母女间的体己话。既然姜橙同意入宫,那她便要开始学习成为一位合格的太子妃,前朝政事要有所涉猎,后宫官眷需了如指掌。成夫人不是裹足后宅的女子,她既能与威远侯比肩,自有许多可以教授给姜橙的。
走到知竹院门口,姜橙一眼就瞥见里面弥漫的粉色妖气。明知凡人看不见妖气,姜橙心里还是咯噔一下,想叫成夫人留步,成夫人自己先停了下来,她朝院子里望了一眼,责怪道:“竟也没个丫头来迎你,真是越来越不像话了。说起来,娘倒是要再调/教几个能干机灵的丫鬟,让你以后带进宫去。”
“叫母亲费心了。”姜橙不好意思地说,然后俏皮地眨眨眼:“夜深露重,母亲快回去吧,爹还等着您呢!”
“你这孩子,还没出阁,先学会打趣我和你爹了。”成夫人捏了捏她的脸颊,笑着转身离去。
姜橙目送她的身影消失在月洞门外,这才吁了一口气,朝屋里快步走去。
而成惜迤迤然绕过抄手游廊,穿过花丛便停住脚步,朝身后又看了一眼——
知竹院内,冲天的瑰丽妖气,如烟火般倒映在她澄澈的凤眸里。
***
“太子?你要嫁给太子??”唐丝丝扔下正在试用的姜橙的胭脂,震惊地望着对方。
姜橙无奈地点了点头。
唐丝丝眼波流转,一脸谄媚地凑上来:“姜姜……我听说,御膳房的点心可是出自天下第一名厨司马锦之手,你以后带点给我尝尝行不?”
哐当——姜橙捂着心口倒地不起。
果然不能指望这个吃货的脑回路能蹦出什么安慰人的话来!
比起姜橙的郁闷,唐丝丝听到这个消息后兴奋得停不下来,仿佛要进宫的是她似的。
姜橙无语:“要不,你替我去吧?”
唐丝丝刚想点头,忽又摇得像拨浪鼓:“别别别!你别害我!你忘了微霜湖边的天雷吗?我可不想被劈成树渣!”
姜橙自然也知道逃不过去,幽幽地叹了口气:“真是‘妖落阚京被人欺’。诶,也不知那太子是个什么样的人,该怎么和他相处好呢。”
唐丝丝笑道:“先别悲观呀,说不定他是个芝兰玉树的俊俏公子呢?要是器大活好的话,你就赚啦!”
姜橙:“……”
“——当然肯定比不上我男神就是啦!”
姜橙满头黑线:说得好像你用过某人似的……
提到男神,姜橙脑海中倒是蹦出一道挺拔飘逸的身影。她看了眼沉浸在化妆品试用里的唐丝丝,咬了咬唇,作不经意状问:“长砚……最近有回来过么?”
唐丝丝取了姜橙妆奁里的炭笔,正描得起劲:“长砚啊?好久没看到他了,好像又出远门了呢。”
看来长砚并没有告诉其他人他要参加昆仑试选大会的事。也不知道他现在闭关如何了?拜入仙门能有几分把握?
姜橙知道不该在这时候给他发传讯符,但自己都快要嫁人了,心中总觉得缺憾了什么。
“我出嫁那天,你们可都要来送我啊!你,喜鹊弟弟,长砚……要是回来了的话。”
“一定一定!”唐丝丝乐呵呵地答应:“姜姜,你这炭笔不错,送给我吧!这盒胭脂匀起来好自然,不介意我挖一点去吧?哎呀那个口脂颜色好看,我拿走了哈……”
姜橙:“……”
等唐丝丝走后,姜橙吩咐唱晚在庭院里摆上香案香烛,恭恭敬敬地朝星空拜了三拜。唱晚看看天色,疑惑不解:“小姐,今日又不是七夕,为何要拜月?”
姜橙一脸悲痛:“小姐我是在拜辰星,希望它早点顺行,别再出幺蛾子了。”
作者有话要说: 后来姜橙发现,她之前碰到的所有幺蛾子,加起来都不及洞房里那个幺蛾子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