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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章就要成亲啦XD (2)

乾元的双手慢慢握紧,俯身叩首道:“弟子遵命。”

***

东海之畔,碧浪翻滚,雪珠激荡。黝黑的礁石屹立丛生,幽光泛泛。乾元换了一身墨色仙袍,腾云驾雾,朝记忆里某个方向快速飞去。

昨夜春梦靡靡,他的心的确是乱了。师尊提醒得是,试选大会在即,渺渺仙途,万不可毁于一旦。

所以就来再见她一面,最后一面,只要确认她把那几个法术学得很好、可以自保了,他就拂衣归去,从此天各一方,了无牵挂。

乾元咬牙说服自己,很快来到那座熟悉的渔村。海边的白礁石比上次更多了,从空中望下去,就像一颗颗珍珠散落在沙滩上。

然而这其中并没有那个活泼娇俏的身影,只有一堆冰冷的篝火,和几个倒在地上的鱼架子,昭示着这里曾经有人活动过。

目光下意识地投向小纾指过的那间屋子,乾元无需上前叩门,神识已经飞快地扫遍了整个村庄。没有人,一个人都没有,一丝生气也无。

都走了?去哪里了?是去镇上赶集了吗?

他怔怔地立在原地,不知何去何从。天空将雨未雨,在他心头笼上失望的阴云;碧海波涛阵阵,如嘲笑一般拍打在他耳膜上。

正神思不属着,乾元忽然感到小腿微凉。低头一看,腿上不知何时缠上了丝丝缕缕的乳白雾气!

这些白雾明显是从脚边的白礁石上流淌出来的。之前他过来都是半夜,黑黢黢的也没注意,如今伸手一探,竟感觉到一丝魔气!

乾元吃惊不已。仔细一瞧才发现,原来这些石头并不是天生白色,只是因为表面游荡着浓郁的白雾,才看起来像是白礁石。更奇怪的是,这些雾气既带着魔气的诡谲,又带着仙气的温和,凉凉的,贴在皮肤上有种渗入骨髓的酥麻感。

乾元眸色晦暗,广袖轻挥,雾气瞬间从他腿上退开,安静地蛰伏回石头上。

也不知这些东西会不会对小纾有影响。他思忖片刻,幻化出一枚蓝色镇魔符挂在小纾家的门上,这才怅然离去。

数里开外的一座山洞,水声叮咚悦耳,洞府深处有一道暗瀑,飞流直下汇聚成一方清池。阳光从天顶的罅隙里透进来,将一池碧水映照得光怪陆离。

水底似乎有什么东西在快活地游动,不一会儿,一位裸身少女“哗”的从水下探出脑袋来。她抹了把脸,环顾四周:“小梦,你还在外面吗?”

“在。”

“你看什么呢?什么东西比我还好看?”

“……那个神仙又来了。”

“神仙?”小纾绞干垂到胸前的乌发,眼波一亮:“你是说乾元哥哥吗?”

“是。”

少女嗔怪:“你怎么不叫我呀。”

“……”

“下次他再来,一定要叫我,知道吗?不然晚上不给你吃鱼哦!”

“……好。”

小纾从清池中踏步而出,拾起长袍裹住通身莹白:“他好歹救过你一命,做妖要知恩图报,懂吗?”

“……知道了。”

她赤脚走出洞外,找了块白礁石坐下。乳白雾气如菟丝子般缠上她指尖,少女笑吟吟地拨弄它们,樱唇微勾:

“我就知道小梦你最听话啦。”

作者有话要说: 乾元、小纾两位的故事线在后文会反转再反转,不到剧终不要轻易下结论,人性是很复杂滴!丝丝现在对乾元男神只有花痴之情,所以不会有狗血剧情出现。

·

感谢小天使“喵”灌溉的营养液,抱住狂亲><

☆、情敌

四月初十,柳绿花繁,暖风醉人。太液池边,宫人们用彩绸搭起丹帏锦帐,廊下的宫灯全部换成描金花纱。御花园里摆满了热烈盛放的牡丹,既有名品姚黄、赵粉、迟蓝、欧碧……又有普品的烟绒紫、瑶池春、黑花魁等,团团簇簇,似霞若锦,叫人眼花缭乱。

卯时三刻,永定门开,各府家眷的马车鱼贯而入,自有宫人引导着宾客们前往太液池和御花园。为防意外发生,入宫前就已三令五申,严禁女宾们走出彩绸圈定的范围。今日说是牡丹花会,其实更是皇后的生辰,就怕有拎不清的在这时候生事儿,给皇后添堵。

等姜橙伴随魏皇后出场的时候,御花园里已经站满了夫人小姐,放眼望去姹紫嫣红,莺声燕语,好不热闹。

众人齐齐行礼,姜橙一露面就感觉有无数道视线落在自己身上。魏皇后给了她一个安抚的眼神,姜橙浅浅一笑,回头就把那些打量的目光悉数瞪了回去。

皇后和宫妃们在中央帷帐歇息,各府官眷依次来请安拜见。有带女儿的,让女儿在娘娘们面前露个脸,也能为将来的婚事铺路。

魏皇后没有亲生女儿,看见绮年玉貌的小姑娘心情就特别好:“瞧瞧这些孩子,水灵灵的,等将来长开了,都是一等一的好颜色。谁说只有南梁出美人?咱们北燕的姑娘,一点也不差的。”

众人纷纷点头。姜橙不以为然道:“小姐们虽好看,到底还是嫩了些,我在闺中时便十分仰慕母后的风姿,正如花中之王牡丹,那般雍容气度岂是凡花可以比拟的。”

夫人们都拍手称是,魏皇后笑得不行,点点姜橙的鼻尖:“就你嘴甜。”

姜橙嘻嘻一笑,远远看见成夫人也带着女儿们过来了,她一阵激动,给了母亲一个眼神,示意等会儿去找她们说话。

成夫人这次带进宫的是二姑娘梁黛和四姑娘梁绯。梁家虽然只剩下庶姑娘,但因为梁湛在朝中举足轻重的地位,加之出了个太子妃、未来皇后,梁家已经是大燕炽手可热的显赫世家。家中庶女也跟着水涨船高,不乏有不错的人家前来打听。

成夫人一进花园,便有几个相熟的夫人迎上来说话,姜橙忽然想起来:她二哥梁檀还没有订亲呢,成夫人这次进宫,任务十分艰巨啊!

花会除了赏花,还有梨园表演,年轻的姑娘们不爱看戏,魏皇后也不拘着她们,园子里准备了投壶、双陆、六博等供玩耍,另外备有笔墨纸砚,姑娘们可随意对诗作画,最后送到皇后帐中评比,说不定还能得到赏赐。

姜橙当然也是听不懂“咿咿呀呀”的那一个,陪着婆婆看了一出《镜花缘》,屁股就坐不住了,左顾右盼,见小姑娘们蝴蝶似的在花园里穿来穿去,心里羡慕极了。魏皇后瞧在眼里,了然笑道:“绛儿去你母亲那里说说话吧,反正以后有的是时候陪本宫。”

姜橙感激不已,行了个礼便溜去园子里了。

成夫人正在和亲家卫国公夫人说话。梁墨定于九月成婚,娶的就是卫国公夫人的小女儿。姜橙不欲打扰长辈们商量婚事,打了个招呼就走过去了。

梁绯正在太液池边画一幅牡丹烟柳图,梁黛一边看妹妹作画,一边和一个写诗的蓝烟罗裙的小姑娘聊天。姜橙记得她是工部右侍郎曹章的女儿曹琦,曹侍郎是已故曹贵妃的胞兄,所以曹琦就是福王高楚涵的表妹。

曹家是书香传家,家中儿女都饱读诗书。曹贵妃出阁前就是名满阚京的才女,如今这名头被她侄女曹琦顶了去,小姑娘年方十三,已经有不少夫人在打听她了。

见姜橙过来,曹琦行了个礼,特别自来熟地说:“太子妃娘娘,您的诗词是连陛下都夸赞过的,快来帮阿琦看看这首诗写得怎么样?”

她笑起来梨涡浅浅,只是脸色微白,凑近了还闻到一阵诱人的香甜,不是香料的气息,倒像是美食的味道,也不知从何而来。

姜橙被她问得有点懵,她来凡间后先是躺着养病,病愈不久就出嫁了,根本没参加过什么闺阁千金的交际,也完全不知道梁绛还有这样的才名。

强作镇定地走到曹琦面前,小姑娘诗作已成,是歌咏春光的。她一手书法写得极好,虽然还缺了些臂力,但已经能看出气势来了。姜橙简单夸了几句就绕开这个话题:“我听闻妹妹素有才名,既写了诗,何不再画一幅四月芳菲图呢?”

曹琦轻哼一声,朝花丛那边努努嘴:“裴情也来了,谁还敢跟她争呀!”

姜橙顺着她的目光望过去,就见一株夜白牡丹花前,一位鹅黄衣裙的少女正专心作画。螓首蛾眉,眸如弯月,纤纤素手握着一支狼毫,画得极是认真。

裴情,左丞相裴源的小女儿,裴家没有嫡姑娘,四个庶女都是照着嫡女的标准精心养大的。裴情师从才子父亲,丹青十分了得,十岁时一张秋菊戏狸图就在坊间炒到一千两银子,连先太后都夸过她的画作。

家世显赫,正当妙龄,集美貌与才华于一身,却仍然待字闺中。

姜橙见曹琦皱着两道小眉毛,不由好奇:“她得罪你了吗?怎么看你不太喜欢她的样子?”

曹琦撇撇嘴,一本正经道:“君子不言人之恶,但防人之心不可无。太子妃姐姐,你小心点她便是。”

说完仿佛怕姜橙逮住她逼问似的,飞快地行了个礼就跑了。

“这小书呆子……”姜橙好笑地目送她消失在花丛深处,心道小姑娘之间的官司可真多。

就在这时,皇后身边的夏苑来请她:“娘娘那边比投壶了,请您去看呢。”

姜橙返回帷帐,一群姑娘正聚在一块儿商量组队,曹琦和裴家姐妹也被拉过来了。曹琦活泼好动,被比赛气氛感染,很有些跃跃欲试,而裴情则绞着手帕,看似十分为难的样子。

姑娘们最后分成五队,每队四人,投壶总数最多的一队判胜。

宫妃们纷纷取出珠钗配饰当彩头,魏皇后让人捧了一盆赵粉牡丹进来,转身对姜橙道:“绛儿,本宫手气向来不佳,这次就由你来下注吧,本宫瞧瞧你的运气如何。”

姜橙呆住。她根本不熟悉这些姑娘的身手啊,万一选的队伍成绩垫底,岂不是给婆婆丢脸?

……这不是逼着她动用法术么!

姜橙面(满)色(心)沉(窃)重(喜)地点了点头。

曹琦和梁绯正好在同一队,于是姜橙手一指,就选了曹琦那队。

五支队伍同时开始比赛,每人十支箭,只有一次投掷机会。姜橙时刻关注着各队的战绩,双手随意地交握在裙面上,只有指尖泛着几不可察的淡淡荧光。

梁绯是大将军之女,手上有点功夫并不奇怪,可曹琦觉得自己今天的手气也未免太好了些!只在家里玩过两回投壶的她,十支箭居然中了八支!比赛结束后,小姑娘喘着粗气不可置信地瞅着自己的双手,惊吓明显多于惊喜,看得姜橙闷笑不已。

裴情在邻队。因着曹琦的提醒,姜橙对她也多了一分关注。裴情的手大约真的只握过毛笔没碰过弓箭,在落空第五支之后,她脸上红一阵白一阵,手臂微微发颤。就在姜橙准备欣赏她最后一支箭的时候,裴情忽然转过头,目光和姜橙直直对上。

恼羞成怒、不甘不服的情绪几乎要从她眼角溢出来。

姜橙:???

你不高兴就不高兴,瞪我干嘛?我认识你吗?

只一瞬,那情绪便收归眼底,裴情恢复了沉静的面容,仿佛只是姜橙自己看花了眼。

果然是个莫名其妙的姑娘,曹琦小妹妹说的一点不错。

裴情一鼓作气投出最后一支箭,姜橙打了个哈欠,那箭便斜斜地飞了出去,差点扎进皇后那盆赵粉里。

十中二,算是参赛者里最惨的成绩了,围观的姑娘们窃窃私语,三个队友也对她颇有微词。裴情盛名在外,大概从来没有这么丢脸过,她垂着头死死咬着下唇,眼泪都快流下来了。

最终结果是曹琦一队掷中最多,夺了第一名,小姑娘眉飞色舞,激动得脸都红了。魏皇后因为姜橙押中了宝,总算一扫多年押谁谁输的怨念,大家都夸赞太子妃是个有福气的,姜橙连忙谦虚地表示是婆婆吉星高照,自己跟着沾光而已,又说得魏皇后喜笑颜开。

魏皇后决定把赵粉牡丹赏赐给投中最多的姑娘,宫人报上曹琦的名字,小姑娘上前谢恩。魏皇后将她细细一瞧,笑道:“原来是曹侍郎家的姑娘。本宫只听说你文采斐然,却不知还如此深藏不露。”

“娘娘押了臣女这一队,臣女不敢不尽力争光。”曹琦也不知道自己今天怎么会超常发挥的,脸上又是高兴又是羞赧,可爱极了。

姜橙吸了吸鼻子,那股美食的香气更重了。

这时,旁边一位贵夫人忽然道:“要说这投壶,妾身见过最厉害的,还当数端王殿下。殿下当年在千秋宴上玩投壶,十步开外,百发百中,可谓举世罕见。”

魏皇后想了想,颔首一笑:“是了,那次连太子都不是他的对手,陛下大为赞赏,还赐了他一尊红丝歙砚。”她转头看向贤妃:“说起来,炼儿昨日回京了罢?”

贤妃目露慈爱:“谢娘娘关心,昨个半夜到的,一回宫就去觐见陛下了,到丑时方才歇下。今早没能来给娘娘请安,还望恕罪。”

“炼儿操劳军务,为国分忧,本宫怎会怪——”魏皇后话未说完,忽然看向远处:“呀,这不是来了吗?”

众人纷纷向外望去,就见一行男子谈笑着朝这边虎步龙行而来。为首一道杏黄身影必是太子无疑,旁边跟着三位金相玉质的青年,正是端王、福王和齐王。

端端端端王高楚炼……?!

附身之后,还没和竹马照过面的姜橙如遭晴天霹雳:神啊!她现在装昏迷还来得及吗?!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刹那间的花开、梁绕轻歌小天使灌溉的营养液!

感谢琴师、四叶牵、人以木宁小天使之前指出bug!蠢作者自带上帝滤镜,如果大家发现文笔、逻辑等错误,一定要告诉我呀!qaq

☆、作画

当然来不及,太子妃若是刻意避开端王,落到有心人眼里又不知会编排出什么风言风语来。

焦灼不安中,太子带着三个弟弟走到帐前请安。魏皇后抬手看座,笑容满面:“今日怎么散朝这么早?”

清阳说:“是父皇特意没留,叫儿臣们早早过来陪母后过寿。”

几位皇子纷纷送上贺礼,园子里姑娘们的目光也被吸引了过来。

姜橙从他们请安开始,就一直微垂着脸装泥人。然而还是感受到一股视线落到自己身上,停留片刻,又移开了。

她心里砰砰直跳,偏偏这时候魏皇后对她说:“绛儿也去太子那边坐吧,陪我半日,你也累了。”

姜橙叫苦不迭,谢过婆婆,身体僵硬地朝清阳那边挪去。三位皇子见了她都拱手叫“大嫂”,姜橙不得不扬起笑脸,点头致意。

这样就不可避免地对上了端王。

高楚炼身姿高挺,肤色如麦,额前些许碎发遮不住星灿眼眸,他直直注视着姜橙,目光隐忍、深邃又复杂。

姜橙心虚得不行,只掠过一眼就飞快地别开眼。随清阳坐下后,她身子故意朝他靠近些,还沏了杯茶递过去,甜甜一笑:“殿下,请喝茶。”

清阳眼中闪过狐疑之色,缓缓接过茶盏:“嗯。”

四月的空气已经带了阵阵暖意,见他一路走来额头满是细汗,姜橙又狗腿地掏出丝帕帮他擦了擦。

心里给自己竖起大拇指:表现完美。

高楚炼坐在他们身后,注视着两人的背影,眸光晦暗不明。

皇子们的帷帐紧邻着皇后,正前一道青丝纱幔随风飘动,既能看到外面的风景,又不会唐突了女眷们。

在场的都是人精,明白皇后的用意,三位皇子快要选妃了,目前还没定下人选。有心嫁入皇室的,自会让女儿多多露脸。而太子那边,太子妃看起来很得太子和皇后的喜爱,要不要去东宫分一杯羹,也是许多人掂量的问题。

见园子里许多姑娘在写诗作画,大才子高楚钰也来了兴致,提议道:“反正闲着无事,不如咱们也即兴创作一番,给母后贺寿,如何?”

众人都看向太子,清阳点点头:“可。”

小太监们忙碌着准备笔墨,皇后那边已有宫人捧来小姐们的书画,几位娘娘轮流看下来,都对裴情的白牡丹图和曹琦的咏花诗词赞不绝口。

魏皇后便选了她俩分列书画第一,一人赏赐一盆“昆山夜白”。曹琦捧着两盆牡丹一时无头无二,夫人们看她的目光都更热切了。

裴情也上前谢恩,她姿容昳丽,身段窈窕,行止规矩一丝不差。宫妃们都赞她才貌卓著,裴情谦虚道:“臣女不过粗学了几年,东涂西抹罢了。不比太子妃娘娘书画双绝,堪称‘阚京之璧’。臣女仰慕已久,倒是很久没见娘娘落笔了。”

话音传到太子这边,姜橙心里咯噔一跳,顿时有种不祥的预感。

果然,魏皇后被牵动了念想,颔首喟叹道:“是啊,绛儿当年画的仙鹤奉桃图,至今还挂在甘露殿里呢,先太后也是喜欢她得紧,早早就与本宫说要定下这姑娘,好在本宫没有辜负母后的期望。”

她侧脸看向姜橙:“不如绛儿今日也泼墨一幅,如何?”

姜橙脸都僵了,心里奔腾过无数头那什么——她不会画画啊!

裴情把她拖下水到底是安的什么心?联想到她之前那个眼神,莫不是小绛绛从前和她结过什么梁子?

婆婆发话,不能不应,姜橙只得咬牙切齿站起来:“为母后尽孝,臣媳求之不得。”

话虽如此,她还是忍不住偷偷扯了扯清阳的袖子。

爸爸!有人要害我!!

清阳扫了眼袖子,眸光微动,起身对魏皇后道:“母后,刚才四弟已经提议咱们兄弟一起为您作书画贺寿。儿臣想与太子妃合作一幅,敬献母后千秋,如此可否?”

他话音刚落,姜橙就看到裴情眼波震颤,脸上的谦恭矜持仿佛凝固了,变成一张僵硬的面具。

魏皇后失笑般望着儿子:“你莫不是心疼绛儿一人作画累着罢?”

清阳不语,姜橙立刻假作娇羞状往他身后躲了躲。

魏皇后乐得成全他们夫妻情趣,笑着摆摆手:“罢了罢了,本宫可不做恶人,随你们罢。”

“多谢母后。”

宫人很快备好笔墨纸砚,姜橙装模作样地拿起一支狼毫,悄悄道:“上仙,咱们画什么?”

清阳说:“自然是牡丹。”

他揽袖抬笔,在宣纸上描绘起来。姜橙见他姿态熟稔、行云流水不似作假,顿时惊奇不已:上仙竟然有这等才华?难道修仙还要学作画?

男子眸如点墨,专注在案上,握笔的长指如美玉雕刻,乌发斜散腰后,衮服修长挺拔,整个人说不出的风流儒雅。

很快,一丛丛欧碧牡丹沿湖成长起来,含羞带怯,写意舒展,风姿绰约。

姜橙也不能干杵着,见左右无人注意,她提笔在岸堤上随意点缀了几根须草、几朵野花——咳,也算是和太子“合作完成”了。

等她画完望过去,清阳笔下又流淌出一方清池,浅绿的花朵倒映在湖水中,与滟滟涟漪揉成一色,衬着雪白的宣纸,显得格外清新雅致。

妈耶,也太好看了吧!

“涎水别滴上去。”

清阳瞥了她一眼,笔尖一点,在湖面添了几片花瓣。春风拂过,落英缤纷,一条小鱼儿跃出水面,用圆溜溜的小嘴去亲吻那些翡翠般的花瓣,又滑稽又傻气。

咦,那条小鱼看起来怎么那么眼熟?

姜橙还没来得及问,就见清阳换了朱笔,给小鱼涂上一片绯色,笔锋绕转,又抹出一条长尾迤逦在身后。

那、那不是锦鲤吗!上仙画的是她?!

姜橙瞪大眼睛,指着清阳:“你你你你你……!”我看起来有那么傻吗?!

清阳淡淡瞧她:“我怎么了?”

被埋汰的少女羞恼不已,恨恨抓过一支紫毫也画了起来。她只有幼稚园水平,胡乱涂鸦几笔后,花枝上赫然多了一只小胖鸟。

只有寥寥数根线条勾勒出的,青色的、肥嘟嘟的小胖鸟。

姜橙笔杆一扔:“哼。”画得就是你!

清阳盯着那只小胖鸟看了一会儿,忽然轻笑:“你这笔法,倒是没见过。”

那是,我这叫q版画法!

清阳换了支软毫,在姜橙画的鸟儿上又修饰了一番,小胖鸟摇身一变,化为一只羽翼优雅的青鸟,碧玉似的眼睛静静注视着下方的小锦鲤,带着一种天生的高贵与淡漠。

和某人一模一样呢。

姜橙撇撇嘴,算了,打也打不过、画也画不过,还是老老实实抱大腿吧。

“大哥怎么作个画也这么开心?”

福王高楚涵走过来,目光落在案几上,闪过一丝惊艳:“这么快就画好了?”

“嗯。你呢?”姜橙环顾四周,几个皇子都差不多收尾了。

高楚涵挠了挠头:“我丹青不行,就写了首词送给母后。”

姜橙奇道:“曹琦刚才也是写诗,你们俩还真是一家子兄妹啊!”

高楚涵嘿嘿一笑,耳尖泛起可疑的粉色。

皇子们的书画被送到魏皇后那里,她一一看过,赞叹道:“炼儿和钰儿的笔墨越发精妙了,涵儿的诗词也极有意趣。”

目光转到清阳的画上,魏皇后惊讶道:“巍儿画的是‘欧碧’?”

“你往年都爱画富贵绚彩的牡丹,今日怎的突然改换素雅风了?倒是别有一番意韵。”

姜橙心口一跳,原来高楚巍是走华丽风的?见清阳静默,她急中生智,连忙开口:“是臣媳喜欢浅翠颜色,才央求殿下画欧碧的。”

魏皇后听了,了然一笑:“原来如此,既是绛儿喜欢,那等会儿本宫再给你送两盆欧碧去。”

“多谢母后垂爱。”姜橙甜甜地行了个礼。

一旁的淑妃也笑盈盈道:“说起来还是太子和太子妃的画作最为传神,这牡丹腻若裁云,笔底春风,青雀锦鲤皆惟妙惟肖、栩栩如生。我家钰儿还得向兄嫂多多学习才是。”

众人纷纷附和,称赞太子和太子妃妙手丹青,珠联璧合。

姜橙名不副实,脸皮又不够厚,只好扯着清阳的袖子掩饰紧张。余光瞥见裴情咬着下唇站在官眷里,目光阴沉地盯着那幅欧碧映水图,恨不得把它烧出两个洞来。

真是莫名其妙的女人。

花会举行到日落时便收场了。曹琦特地跑来和姜橙告别,约定了今后常去东宫找她玩,随后便抱着牡丹高高兴兴地出宫了。

晚上,魏皇后在宁致殿摆宴,只有燕皇和后宫参加的纯粹家宴。

宁致殿作为中宫,本就庄严华美,今日被各色牡丹一点缀,更显富丽堂皇。清阳和姜橙坐在帝后左下首,正对面就是贤妃和端王。宴会尚未开始,姜橙坐如针毡,不敢四处张望,只好拼命找话题跟清阳闲聊。

从琅山的鬼魅扯到微霜湖的海棠,又好奇地问他元朔宫的风景物什,顺便打听了一下乾元神君的八卦。

姜橙还向清阳介绍了新认识的曹琦和今天发生的趣事。本以为上仙不爱听这些鸡毛蒜皮,没想到他毫无不耐,还道:“福王虽然在母后身边长大,但和曹家走得很近,曹家兄妹时常进宫来。你若是无趣,可以招曹姑娘来说话。”

上仙竟然连这个也知道?姜橙转念一想,太子和福王从小生活在一起,彼此熟悉也很正常。

等又一段尬聊结束后,清阳止住了她抓耳挠腮的小动作:“你今天怎么了?”

他注视她的目光澄澈无波,有种让人不忍欺骗的纯净。但姜橙秉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理念,还是摇头躲闪道:“没什么没什么……”

清阳皱了皱眉,刚要说什么,礼乐响起,燕皇携着魏皇后缓缓步入大殿。

“今日,本是皇后的千秋宴,但皇后勤俭克己,上表朕改为家宴,所以众卿不必拘束,就当是一家人一起吃饭。”

燕皇朗朗说完,先举杯敬妻子,下首众人也齐声恭贺,殿中一时气氛温馨,其乐融融。

姜橙一开始还担心端王会不会言行失当,叫她难堪。结果对方不愧是掌兵千万的将帅,非常沉得住气,整个晚上都没朝她看过一眼,他始终和齐王、福王对饮谈笑,神情自然得仿佛根本不认识她似的。

姜橙紧绷的神经这才放松下来。

作者有话要说: 姜姜:今天的爸爸还是一如既往的帅和罩我!

丸子:躲得过初一躲不过十五,女儿你好自为之~xd

下集继续高糖:《炮灰竹马要攻略我的协议太太,怎么办?》

☆、密会

知道今天是皇后的好日子,众人都识相地不做久留,一个时辰后便散席了。清阳被燕皇留下来交待一些事情,姜橙便到殿外的小花园去等他。出门时,她好巧不巧地和几个皇子走在一起,就听端王对福王说:“走,去你宫中下棋,四弟一起罢。”

福王怔了怔,齐王飞快地扯了下他的袖子,他才反应过来:“哦、哦!好!我这就叫人去准备二哥爱喝的茶。”

有端王的地方,姜橙唯恐避之不及,是以没敢跟在他们后面,而是快步朝另一个方向走去。今日皇后生辰,宫人们都在前殿忙碌,偏殿的小花园倒是无人问津的一处僻静地,只有树梢夏虫们窸窸窣窣,窃窃私语。

姜橙适才喝了一盅果酒,这会儿开始有后劲袭上脑门。为防出丑,她让拂晓去取些醒酒汤来,自己一个人坐到凉亭里吹吹风。

晚风微拂,灯火轻曳,空气里弥漫着牡丹馥郁的芬芳,也送来一阵迷醉的酒气。

石径深处隐约传来脚步声,姜橙抬起头,就见一个高挑青年负着手,朝这里缓缓走来。

尼玛!

姜橙瞪大眼睛,一串脏话哽在喉咙口!刚才是谁表扬这厮沉得住气的?!现在她只想反手给自己一巴掌!

眼睁睁看着高楚炼走到面前,他宽肩阔背,阴影笼罩在姜橙身上,投下无形的压迫,叫她瞬间精神紧绷。

“瘦了许多……”他低头凝视着面前的少女,语声喃喃。

姜橙实在不知道该怎么面对端王,站起来勉强笑了一下,殊不知这一笑却比哭还难看。

男子眼中浮起一层阴霾:“是他强迫你的吗?”

“……没有,是我自愿的!”姜橙目光移向别处,强迫自己镇定下来。

见曾经的爱人与自己如此生疏,高楚炼垂在两侧的手不自觉地攥起,刚才酒宴上的云淡风轻都消失了,眉心拢起深深的痛苦:“为什么……?”

姜橙扶额,不为什么啊!不要逼我剧透行吗!

她内心无比抓狂,视线不经意落在对方身上,微微一顿——大约是常年在边关风吹日晒的缘故,高楚炼明明比太子小两岁,看起来却更为老成。麦色的肌肤衬得一双眼眸如琉璃般闪亮,坚毅的面庞,硬挺的脊背,沉稳的长腿,无一不散发着雄性荷尔蒙的味道。姜橙不用扒他衣服就能猜到,那一定是一具遍布腱子肉、令人血脉偾张的身体!

果然,男人还是要去军队淬炼一下,才能像个真正的男人啊!平心而论,姜橙确实更喜欢充满阳刚之气的男子汉,两人如今离得近,彼此气息交染,让她不由自主地就想贴近他,这是梁绛的身体本能,也是她姜橙的口味偏好。

直到高楚炼的指尖痴痴抚上她隐隐发烫的脸颊,姜橙才像被一盆冰水迎头浇下般骤然清醒——打住打住!你在发什么花痴啊?!现在是发花痴的时候吗?!!

色令智昏!色令智昏啊!!

急急拍开高楚炼的手,姜橙恼羞成怒:“二弟自重!我是你大嫂!”

高楚炼手一顿,“大嫂”这个词明显让他激动起来,堂堂八尺男儿,眼中流露出一丝柔弱:“绛儿,你忘了我们曾约定——”

“住口!”姜橙此刻已经完全冷静下来。她退开几步,深吸一口气,正色道:“端王殿下,梁绛已经不是从前的梁绛,你若为我好,就忘记从前,以后不要再来找我。”

无视青年惊诧悲痛的神情,姜橙转念一想,又冷冷地补刀:“我爹应该告诉过你,赐婚是陛下的意思,与太子殿下无关,二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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