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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四章 地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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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过了一会儿,杰克才会开始意识到,包围着他的阿让库尔旅馆正一片片崩毁,但他并不惊讶。他正遨游在奇异的感觉中。就某种意义上来说,他并不在阿让库尔旅馆里,也不在文都岬里,不在门多西诺郡,不在加州,不在美国,不在魔域或其他世界里;同时间,他又确实存在于这所有地方,存在无数个世界里。他不单只是存在于所有世界里的某个地点,而该说,在所有的世界中,杰克无所不在,因为他就是那千千万万个世界本身。魔符的存在似乎比他父亲相信的更不可度量;魔符不只是所有世界的轴心,更是所有世界本身——魔符是全部的世界,还是世界与世界之间的罅隙。

他经历的一切,即使是西藏的得道高僧也摸不着头脑。杰克·索亚无所不在;杰克·索亚就是万事万物。在这条由无数个世界串连成的锁链上,千万个世界之外,某块约略与非洲相对应的大陆中央,有一片微不足道的小小草地因干旱而枯槁,杰克便随着那片草地死去了。在另一个世界里,一对蟠龙在云端缱绻,它们激烈的吐息遇上冰冷的空气,凝结成雨,降落大地。杰克就是那龙王,杰克就是那龙后;杰克是龙王的jīng子,是龙后的卵子。亿万个宇宙之外,三颗尘埃正在星际中漫游。杰克就是那尘埃,杰克就是星际间的银河。众多银河就像纸卷围着杰克舒展开来,命运在其上缀满音符,在宇宙中从散拍爵士乐到葬礼挽歌无所不奏的自动钢琴上演奏出来。他是亿万张床下的亿万只猫咪;他是秘鲁的一只火腿,也是俄亥俄州的巴迪·帕金斯正在清扫的jī舍中一只母jī孵着的jī蛋:他是风干变成粉末的jī屎,被吸进巴迪·帕金斯的鼻腔;他是颤动的毛絮,即将害得巴迪·帕金斯打喷嚏;他就是那个喷嚏;他是喷嚏中的细菌,细菌中的原子,是原子中的超光速粒子,正逆着时光前行,朝向大爆炸前进,那一切创造的起源。

他死在魔域的矿坑之中。

他就像埃瑟里奇领带上的感冒病毒。

他奔跑在远方吹来的风里。

他是……噢,他是……

他就是上帝。他是上帝,或者说,他是近似上帝的某种伟大存在。

不!杰克惊恐地呐喊,不!我不想当上帝!求求你!求求你,我不想当什么上帝,我只想救我妈妈一命!

突然,无数景象瞬间终结。眼前只剩一道逐渐暗淡缩减的白sè光芒,他又回到了魔境舞厅,时间只过了几秒,魔符仍然握在他的掌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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旅馆外,地面开始跳动摇晃,波浪扫上滩头,仿佛想了一下,才又退下,露出海底的沙子,毫无遮蔽的沙上有鱼在挣扎跳动,其中一些长相十分奇怪,活像长了眼睛凝胶。

旅馆后方的岬角表面上是沉积岩,但任何一位地质学家只消看上一眼,就能立刻告诉你那是新形成的地层,文都岬高地其实是由泥土构成。如今在震动下便往四面八方晃动瓦解。这时仿佛喘口气般停了一刹那,接着便形成山崩。如雨般的土堆滑落,土方中甚至有大如lún胎的砾石。

摩根的恶狼军团在杰克与理查德对备战基地的袭击中已经有大批伤亡,而地震一来,他们在近乎迷信的恐惧下奔走呼号,又损失过半。他们有些腾回原来的世界,有些四处奔逃,大部分则是被隆起裂开的地壳吞没。三个穿着摩托车帮派夹克的狼兵抢了部车,但才刚发动就被震倒了。

其余的在大街上奔走叫号,同时开始变形。那个跳舞的疯女人却不慌不忙,把长发拢成一束,向一个狼兵做出献花的姿态。

“嘿!”她尖叫着,脸上挂着安详的微笑。

“一束鲜花!给你的!”

那个狼兵一口咬掉了她的头,然后就头也不回地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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杰克凝神端详手中的东西,就像个小孩屏住呼吸,看着从森林中跑出的小动物正吃着自己手上的东西。

它在他的掌心绽放光芒,苍白的光芒逐渐扩大。

就像我的心跳一样,他心想。

它看起来像是玻璃,拿在手中却感觉有些微弹性。他轻轻一压,它也微微往内收缩。而从他双掌施压处,左边由内放射出深蓝sè,右边则放射出深红sè。杰克露出微笑……但微笑又立刻退去。

你可能已经杀了成千上万人——火灾、洪水,还有天知道什么狗pì倒灶的事。还记得纽约州安哥拉镇的大厦吧,就在你——

你错了,杰克,魔符的低喃传进他心里,他顿时明白何以魔符在他手中能伸缩自如。魔符是有生命的;何须怀疑。别弄错了,杰克:要相信;要真诚;要忍受;这一刻,千万不能动摇。

他感到无比平静——直达灵魂深处。

彩虹、彩虹、彩虹,杰克心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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木板道下方的海滩上,加德纳惊恐地趴倒在地上。他的手指扒进松软的沙滩里,哀泣着。

摩根像个醉汉似的摇摇晃晃走向加德纳,扯下他肩膀上的对讲机。

“出来!”他对着对讲机大吼,吼完才发现自己忘了按住通话钮。他又吼了一次。

“出来!到我这边!这没什么,只是特效而已!到我这边!在沙滩上围一圈!过来的有赏!不然就会死在火渊里或是焦枯平原上!过来这里!这里没事!过来,这里没有东西会掉到你身上!过来这里,该死!”

他将对讲机丢到一旁。机身摔裂开来,许多有着长须的甲虫爬了出来。

他弯下腰,一把将满脸鼻涕眼泪的加德纳揪起来。

“站起来,加德纳。”摩根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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理查德所躺的桌子震得他摔倒在地,神志模糊的理查德惨叫了一声。杰克听见理查德的叫声,使他从沉浸于魔符的神游中抽离出来。

他觉得阿让库尔旅馆就像一艘在狂风中呻吟的船。他四下张望,看到木板翘起,露出底下浮着微尘的亮光。白sè的虫子在魔符发出的光芒中急速狂奔。

“我来了,理查德!”杰克大叫,快步跑过这层楼。地震让他摔倒在地,他连忙将手中的发光球体举高,知道这东西十分脆弱——若是受到重击,魔符会粉碎的。要是魔符碎了,就只有上帝知道接下来该怎么办了。他单膝跪着,随即又被震得坐回地上,然后再蹒跚地站起来。

理查德的尖叫声再度从下方传来。

“理查德!我来了!”

头上一阵叮叮当当,杰克抬起头,看见大吊灯摇摇欲坠,速度越来越快。接着,灯的链子从天花板脱落,掉到地上,像个装满玻璃的炸弹。

杰克大步转向出口,像喝醉的水手般摸墙而行。

来到大厅,他先是撞上一侧墙壁,然后又甩向另一侧。每当他被甩向墙面,便将拿着魔符的手伸长远离身体,他的手就像夹着一块烧得白热的煤。

你绝对不可能走下这道楼梯的。

不行,我非下去不可。

他来到楼梯转角,这里曾是他迎战铁甲武士的地方。这世界再次被用力抬高,杰克跌跌撞撞,看见武士的头盔在下方的地板上疯狂滚向远处。

杰克继续往下看,楼梯已被严重扭曲成波浪状,他只觉得头晕想吐。有级阶梯往上翘起,露出一个扭曲的黑洞。

“杰克!”

“来了,理查德!”

你绝对不可能走下这道楼梯的。门都没有,小朋友。

不行,我非下去不可。

手里紧握着珍贵易碎的魔符,杰克瞪着脚下那段阶梯,那看起来简直就像在龙卷风中被吹袭的魔毯。

楼梯循着黑武士的头盔落地的路线倾倒,杰克放声尖叫,用右手将魔符紧抱xiōng前,以免撞地破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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地震已持续了五十秒。短短的五十秒钟——然而地震的幸存者将会告诉你,当灾难临头,时针分针所指出的客观时间早已失去意义。一九六四年洛杉矶大地震时,一个电视记者问一个曾在震中附近的生还者。

“你知道震了多久吗?”

“地震还没结束。”生还者平静地答道。

地震开始之后六十二秒,文都岬几乎全数的高地都屈服于命运的震荡,夷为平地,只有几块岩石和一支烟囱还兀自矗立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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沙滩上,摩根·斯洛特和阳光,加德纳搀扶着彼此,一副即将翩翩起舞的模样。加德纳已经解下了肩上的猎枪。几个因恐惧与狂怒而眼珠bào凸的狼人也加入他们。还有更多恶狼正要赶来。这些恶狼不是已经变身完成,就是正在变身中,他们的衣服已绷得破烂,一片片垂挂在身上。摩根看见一名恶狼扑向地面,开始啃咬起震动的地面,仿佛躁动不安的地面是他的敌人。

摩根冷眼看着这场混乱。有辆侧边漆着“野孩子”字样的小货车从文都岬广场上冲出来,那辆原是用来卖冰淇淋的车冲过对街人行道,转向冲下滩头,结果这辆用来撞死汤米·伍德拜恩的“野孩子”掉进地面裂开的罅隙,先是发出一阵火花,然后油箱爆炸开来。看着这一幕,摩根想起父亲布道时所说的地狱之火,同时,地缝缓缓合拢。

“先别轻举妄动,”他对加德纳喊道,“我猜这旅馆就要垮了,那小家伙会被压成一摊肉泥,不过万一他还是出来了,你就开枪打他,管它地震不地震的。”

“如果那东西破了,我们会知道吗?”加德纳尖声问道。

摩根·斯洛特笑得像只埋伏在竹丛中的野猪。

“我们自然会知道的。”他说,“到那时候,太阳会变成黑sè。”

七十四秒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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杰克的左手扶着断落的栏杆,右手把符球紧抱xiōng前,那球的经线与纬线却像电灯泡的灯丝一般通红地发着光,足下一滑,杰克几乎跌倒。

掉下去了!斯皮迪!我要掉——

七十九秒钟。停止了。一瞬间,一切就这么静止下来。

地震停止了,却还依然余波荡漾。杰克脑中觉得大地还像果冻一般,震个不停。

他稳住自己,在楼梯中间喘着气,满头大汗,把符球紧贴xiōng口,侧耳倾听,四周一片寂然。

某处,传来有个重物——也许是一座梳妆台,或是衣柜——倒下的声音。

“杰克!求求你!我觉得我快死了!”理查德呻吟着,绝望的语tiáo听起来像极了即将灭顶的溺水者。

“理查德!我来了!”

杰克赶紧跑下歪七扭八的楼梯,有些梯级已经不见,他只得跳跃而过,跳跃时一手扶着栏杆,一手将魔符抱在xiōng前。

旅馆仍在持续崩解。玻璃碎裂,叮当作响。某间厕所里的马桶突然稀里哗啦冲起水来,冲了一遍又一遍。

大厅里的红木柜台已经拦腰折断,双扇门虚掩着,阳光从门缝中透进来,破地毯上尘灰飞扬,似在抗议阳光的潜入。

总算拨云见日了,杰克心想, 阳光在外面闪耀。接着他又想道:我们要走出那扇大门了,理查德。你跟我。

从苍鹭酒吧通往餐厅的走廊宛如《yīn阳魔界》中的场景,地面倾斜一侧,有时东歪,有时西倒,有时又隆起犹如双峰骆驼,魔符就像盏手电筒,照着他的路。

进了餐厅,但见理查德倒在地上一堆凌乱的桌布之间,鼻孔冒着鲜血。近前一看,见到有些红疹已经破裂,白sè的虫子爬满脸颊,再一端详,他的鼻孔中也有白虫缓缓爬出。

理查德虚弱地断断续续尖叫着。这是极度痛苦中的垂死之人临终前发出的哀鸣。

他的衬衫上也有许多蛆虫蠕动着。

杰克踉跄地越过扭曲变形的地板走向他……天花板上的蜘蛛吐着毒yè,慢慢垂下。

“下流的小贼!”蜘蛛用单tiáo低沉的声音发出哀鸣。

“噢,你这下流的小贼,把它放回去,把它放回去!”

杰克不假思索地举起魔符。魔符绽放出清澈白净的光芒——彩虹之火——蜘蛛立刻皱缩焦黑。顷刻间,它就像个冒着烟的煤块做的摆锤在空中缓缓摆荡。

没时间赞叹,理查德就快没命了。

杰克跪在他身边,替他盖上桌布,仿佛那是张被单。

“总算给我弄到手了,查查。”他轻声低语,并试着忽略在理查德身上钻进钻出的虫子。他举起魔符,考虑了一会儿,接着将魔符放在理查德的额头上。理查德发出凄惨的哀号,扭动着想要躲开。杰克伸出一只手按住理查德枯瘦的xiōng膛——这不是多难的差事。在魔符的光芒之下,虫子纷纷被炸干并发出恶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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