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74年5月19日
你就是那个道路
钟爱的师父,诚如你所知道的,古时候禅寺的习惯是,一个和尚要出来自立门户之前必须先跟师父住在一起10年。
有一个禅宗的故事谈到,一个和尚已经住在憎院10年,而完成了他的修行。在一个下雨天,那个和尚去参见他的师父南音,在南音向他道贺之后,他告诉那个和尚说:毫无疑问地,你将你的鞋子摆在玄关,那么你将你的雨伞摆在你鞋子的右边或左边?
那个和尚迟疑了一下子,透过那个迟疑,他了解到自己并不是每一个片刻都在禅里面。
你曾经告诉过我们,生命有一个脉动——内和外,yīn和阳。我们是否必须继续保持每一个片刻都觉知,或者我们也可以随着生命脉动,有时候放开那个努力?
第一件必须了解的事是:觉知必须是一个片刻接着一个片刻,但是唯有当它变得不需要努力,它才能够如此。如果你还有努力的话,你将会一再一再地失去联系;如果还有努力的话,你将必须休息。
努力不可能是持续的,那是不可能的,你怎么能够继续保持努力?你将会疲倦,然后你就必须放松,每一个努力都需要放松。
如果觉知是透过努力而来的,那么那个觉知就不可能是经常性的,不可能是一个持续的“流”,将会有一些片刻你必须失去觉知,将会有一些放松而不努力的片刻。
生命在脉动,生命一直都在移向相反的那一极,努力,然后你就必须休息,然后你再努力,然后你又必须休息,但是有一个觉知是超越生命的,它是超越的,那么就没有脉动,它是不努力的,它是自发性的。
发生在这个和尚、这个南音的门徒身上的情形是怎么样?师父问道:你的鞋子摆在哪里?右边或左边?他迟疑了一下子,他了解到,在他放鞋子的那个片刻,他并没有觉知,否则他一定知道他将鞋子放在哪里。
他的意识还不是连续的,那表示他的意识还不是不努力的,他仍然必须去记住,必须有意识地努力,他的警觉还带着紧张,他还没有变成经常性的警觉,所以有时候他成功,有时候他失败。
南音只是在问:你的觉知现在是不是已经变得很自然?你是不是已经变得不要去cào纵它?你是不是已经变得不需要对它做任何事?是否不论你在做任何事的时候,那个觉知都在?或者你仍然必须做一些努力去使它存在?
如果那个努力仍然存在,那么它还带有紧张,带有紧张的事情一定不自然,一个不自然的觉知并不是真正的觉知,它只是存在于表面,而不存在于你里面,如果它存在于你里面,那么就不需要再作任何努力。
我要说的是:努力总是在周围。透过努力,你无法碰触到中心。你可以在周围做一些事,你可以改变你的行为,你可以改变你所谓的性格,在周围的部分,你可以用努力来变成一个好人,变成一个具有美德的人,你甚至可以变成一个圣人。
但是透过努力,你永远无法碰触或穿透中心,因为任何行动都无法引导你到那个中心,你已经在那里了!不需要做任何事,你只要静静地,自发性地,那么中心就会升起,它会从众多的云里面升起,有一个空隙,你会突然了解到你自发性的觉知,你就是那个觉知,它并不是你所做的事,它并不是你必须做的事,你的本性就是觉知。
印度人称呼你为“沙特奇阿南达”(satcananda),他们使用三个字——sat,c,ananda。sat意味着存在性的——那个永远不会不存在的;sat意味着那真实的——那个永远不会变成不真实的;sat意味着那永恒的——那个过去存在,现在存在,将来也会存在的。c意味着觉知和意识,那是你的本性!你一直都是有意识的,你是有意识的,你将来也会是有意识的,那个意识无法从你身上被带走,它存在于你本质的核心,而不存在于周围,它就是你,但是你跟你自己并没有联系。ananda意味着喜乐和狂喜,并不是说你必须去达成喜乐,它就是你,你一直都是喜乐的,你不可能不是如此,没有那个可能性,你不可能改变它。
但是你会说这简直是荒谬,因为我们处于痛苦之中。你之所以处于痛苦之中是因为你过分执著于周围,你已经完全忘了中心,你已经变得过分把心神放在别人身上,过分被别人所占据,因此整个注意力都放在别人身上,而把自己放在yīn影里,放在黑暗里。
事实上,你就是“沙特奇阿南达”。
南音掸师是在问他的门徒:现在你是否已经警觉到你是谁?现在你是否根入你的本性?如果门徒有真正根入他的本性,那个情形将会是怎么样?
这个故事很难了解,问题不在于将鞋子摆在左边或右边,那并不是这个故事的要点,那似乎是要点,但其实不是。真正的要点是,当南音问这个,门徒迟疑了,那才是真正的要点。在那个迟疑的片刻,他并没有觉知到他在迟疑。如果他觉知到有迟疑,他就会被接受,但是就在那个片刻,他失去了觉知。
你无法欺骗南音。如果你去看南音,而你能够记得很清楚你把鞋子放在哪里,那并不困难。如果南音问你,你把鞋子放在左边或右边?而你能立刻回答:在右边。这样你还是会失败,因为那并不是要点,那只是一种欺骗。
南音是在转变他的注意力,为的是要看看现在他的里面变得怎么样,当南音问“你将鞋子摆在左边或右边”的那个片刻,那个门徒错过了,就在那个片刻,他迟疑了,而他并没有觉知到那个迟疑,他开始思考,就在那个片刻,他变得不觉知,南音洞察了他,那个问题只是要转移他的注意力,它只不过是一种欺骗。
那个门徒失败了,他不能够被送去教别人,他还没有准备好,他还没有觉知,一个还没有觉知的人怎么能够教别人?任何他要教的东西都会是虚假的。
有很多老师能够教别人,但是他们仍然没有觉知到他们自己,他们甚至可以是好老师,很有效率,技巧很好,但那并不是要点,那些东西并不能够有任何帮助。
有一次我乘坐火车旅行,车厢内有一个小孩很吵,那个车厢内的所有乘客都被他打扰,他会从这个角落跑到那个角落,打破玻璃杯,或是倒在人们身上。他父亲觉得非常尴尬,他有很多次都试着要去阻止那个小孩,但是他不听。最后那个父亲说:伟利,你再不听话,我就要打你。
但那个小孩还是继续跑来跑去,他跑到车厢的另一端说:好,你打我,但是如果你打我,我就要告诉那个查帐员说我真正是几岁。
这个父亲不可能成为一个老师:即使一个小孩都不听他的话,一个没有觉知到他自己的老师不能够成为一个老师,他不能够教别人他自己没有达成的东西。
觉知是某种好像传染病的东西,当师父很警觉,很觉知,你就会被他的觉知所传染。有时候,只是坐在师父的旁边,你就会突然变得很觉知,好像云已经消失了,而你能够看到敞开的天空,即使只有一个片刻……那会使你存在的本质有一个很深的改变。
即使在你的部分没有作任何努力,只是靠近一个已经很宁静、很觉知的师父,突然间,你也会变得很宁静,他会碰触到你……那么关闭的门就打开了,就好像在黑暗的夜晚,突然间有一道闪光……你就看到了整体。
它会消失,因为你无法保持它,如果你没有达成它,你将会失去它,但是有了这样的经验之后,你将永远不会再一样,你已经知道了某些事,某些以前不知道的事,现在这个知道将会保持是你的一部分。
有一个欲望会升起,有一个新的野心会升起,想要去达到这个,想要使这个成为永恒,因为即使只有一个片刻,它也是那么地喜乐,它洒下了那么多的快乐和那么多的喜悦在你身上。
但是如果师父本身不觉知,那么他可以教导关于觉知的事,但是他无法真正教导觉知,而教导“关于”觉知的事是没有用的,它是语言上的,它是一个理论,你可以从他学习理论,但是你学不到那个事实。
因此,在这个门徒离开南音之前,南音必须洞察他,这是一个非常不同的现象。
在一般的教育系统里,学生要接受考试,但总是他的记忆被考试,从来不是他本身被考试。南音不是在考门徒的记忆,他不是在问,你将你的鞋于放在哪里,右边或左边?他不是在要求完美的记忆,因为他将鞋子摆在哪里这件事现在已经成为过去,他试着在洞察门徒现在的存在状态,他不是在检查他的记忆,而是试着在洞察他当下这个片刻的意识。
过去不是问题,现在才是问题。
只要想象那个门徒坐在南音的面前,南音在问他问题,而那个门徒就失去觉知而进入过去,他试着去想他将鞋子摆在哪里,他试着去想他是否能够记得,他试着去想他有没有错过那个觉知,如此一来,他变成一个混乱,他的整个意识变成多云的,他已经不再在此地,他没有处于南音的“在”里面,他已经进入过去,他已经进入思想,他并没有处于静心状态。
那个迟疑、那个思想、那个想要去尝试的努力,你逃不过南音的眼光,他会看穿你,他会看到所有的云,他会看到你并没有在此时此地。
那么你就不能够被允许去教别人,你就不能够被送出去,因为你要教什么呢?你不能够教那个你还没有拿到的,你可以假装,但是那个假装将会很危险,因为如果你假装说你有觉知,但是事实上你没有,那个假装会有传染性。虚假的师父创造出虚假的门徒,然后那个虚假会好像微波一样,继续扩散。
一个人可能犯的最危险的罪就是假装觉知,即使你谋杀一个人,那个罪也没有那么大,因为事实上你无法真正谋杀,你只能够摧毁身体,那个灵魂会进入另外一个身体。你只是摧毁一个游戏,另外一个游戏会立刻开始。
一个谋杀者并不是这么大的一个罪人,但是如果你没有觉知,而你假装你有觉知;如果你不是一个师父,但是你假装你是一个师父,那么你所做出来的伤害是无限的,其他没有罪恶能够跟它相比,因为别人会接收到那个假装,然后他们也会开始假装,然后它就一直继续下去,就好像你去一块石头到一个宁静的湖里,然后就有微波产生,那个微波会一直继续下去,一个微波刨造出另外一个微波,然后又推动另外一个微波,然后它就一直继续下去,直到那个湖的边界。
而这个意识的湖是没有边界的,一旦一个微波被创造出来,它就会永远永远继续下去。你将不会在这里,但是你的假装和你的虚假将会继续,有很多人会被它所欺骗。
一个虚假的师父是世界上最大的罪人,那就是为什么南音不允许任何人去教别人,除非他本身已经成道,那么那个在你里面燃烧的光就能够帮助别人被点亮,那个在你里面燃烧的火就能够使别人温暖,那个发生在你身上的生命就能够帮助别人走出他们的死气沉沉。
但是要记住:唯有当警觉、觉知或意识变成不努力的,它们才能够继续。刚开始的时候会有努力存在,因为如果不这样的话,你要怎么开始?你会做一些努力,试着去注意,你会用尽各种方式试着去成为有意识的,但是那个努力会造成紧张,你越努力,你就会越紧张,将会有很小的瞥见,但是因为紧张的关系,你将会错过那个狂喜,然而你必须经过这个努力的阶段。
迟早你会觉知到一件事:每当你努力,觉知会来到你身上,但那是一个非常痛苦的觉知,如恶梦般的,它非常重,它就好像一块石头压在你的头上,它不是很喜悦的,它不是没有重量的,它不是在跳舞的,但是当你在做这个努力的时候,偶尔你会突然觉知到,当你没有在努力的时候,那个觉知会很轻、很喜悦、很狂喜、好像在跳舞。
但是这种情形只能够发生在那些努力的人身上,当你在努力的时候,偶而你停止努力,这个瞥见就会发生在你身上,然后你就会觉知到,透过努力,你无法达到那最终的,只有透过不努力,它才会发生。
它发生在我周遭的很多静心者,他们来告诉我说,当他们在早上或傍晚静心的时候,井没有很多事发生,但是突然间在晚上或是在下午,当他们只是坐着,就有某些事情发生,而他们什么事都没有做。
这种事会发生,它就好像有时候你会忘记一个人的名字,你觉得它就好像在你的嘴边,你变得有一种内在的紧张产生,你会努力去想,但就是想不起来,你越努力,你就越想不起来,你一直觉得你知道,你明明知道你记得,它就在离你很近的地方,它就在角落那里,但是有一些障碍,好像一块东西挡在那里,那个名字就是一时想不起来——它或许是一个你很要好的朋友的名字!
你拼命想,但还是没有结果,因此你放弃了,你开始去看报纸或抽烟,或者你到花园里去散步,或者你到花园里去挖土,突然间,那个名字迸了出来,好像那个朋友就站在那里,那个脸就在那里。
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当你在努力的时候,你有一种紧张,那个紧张会变成障碍,那个紧张会窄化那个通道,那个名字想要出来,那个记忆在敲门,但是那个紧张变成一种关闭,那就是为什么你会觉得它就在嘴边,它的确是如此!但是因为你很紧张,很担心它,很想要把它讲出来,因此你的焦虑变成一把锁,因为当一个头脑变得非常渴望,它就反而封闭了。